从侯府回来后,傅骊骆身上一直不太好,缠绵于病榻好几日,此刻用了些汤药,又去牙床上躺着了,瀑布般的青丝摊开,垂到了床沿。
傅骊骆百无聊赖的,仰卧在云锦被中,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细碎的阳光,透过梨花木的窗柩格子折射进来,罩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长长的眼睫毛,一上一下的轻轻颤动,她紧抿着干涩的唇瓣,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晚那惊悚的一幕,朝云轩的小河堤边,泛起的那具发胀青紫的女尸。
“蔓萝蔓萝”傅骊骆半倚着身子,拿过床脚处的墨青大引枕,垫着后腰部,一手掀开轻纱罗帐,朝外探出头去,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觉得口干舌燥,急需倒杯清茶润润喉。
伸手扯过搭在雕花屏风上的外衫,半披在细肩上,扶着牙床柱子下地,正欲往卷帘边的红案走去,忽然一人影快速闪了进来,把流苏卷帘打的簌簌作响。
“小姐请喝茶。”小婢女缩着肩,一身洗的发白的淡蓝腰裙,抬眉浅笑着,看着脸色发白的傅骊骆。
“小娥你怎么在这?”傅骊骆一手接过小娥递过来的茶盏,颦眉轻咳了几下,面色极淡的睨了睨,站在身旁的小娥,紧了紧搭在肩上的外衫,如水的眸子朝门口瞥去“蔓萝去哪了?喊她来伺候我更衣吧!”
这小娥的心机之深,手段之毒辣,傅骊骆是看在眼里的,她这会子身上虚软,唯有快些打发她出去是正事。
傅骊骆微微仰头,喝了口清茶,回眸看着立在案边讪笑的小娥,冷眼朝她细细瞧去,只见她疏着油光蹭亮的双髻,鬓边各别了枝翠玉的山茶花坠子,映着她阴森森的露齿嬉笑,傅骊骆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带着她头上的花儿,都显出几分诡异,自己刚刚吩咐的话,她明显是听见了却不想动。
傅骊骆也不与她计较,抚着钝痛的眉心,朝床榻走去,怎知那小娥猛然跑了过来,殷勤的搀扶着她的手臂“最近府上诡事太多,小姐没事还是不要出去”小娥伏身靠近傅骊骆耳边,如鬼魅般的声音,闯入傅骊骆的耳廓。
傅骊骆不去看她,只身歪坐在床沿,叹了口气,素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清冽的眸子再次看向阴恻恻的小娥“蔓萝去哪了?”傅骊骆烦闷的伸手拂去,扬在头顶上盘旋的青色纱幔。
小娥嘿嘿一笑,自顾的上前一步,也坐到了床沿,嬉笑着看着淡然的傅骊骆“小姐好狠的心,这会子心里眼里都是蔓萝那个肥婆,难道奴婢就活该守着那半死不活的二小姐么?”
“小姐怎么就不可怜可怜奴婢”小娥垂着眼睑,轻咬着唇瓣,灰蒙蒙的眸中,突然滑出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傅骊骆冰冷的手背。
忽然小娥嬉笑着抬眉,眼底涌出一丝狠毒,双目突然暴起,一把攥住了傅骊骆的手腕,阴骘的眸光看向床头的纱幔,伸手扯出纤长的幔子,面上阴笑着往傅骊骆脖颈上套去
“滚开,滚”傅骊骆使起全身的力气,去按小娥伸过来的细手,小娥猩红了双眸,嘶叫着朝傅骊骆挠去,枯瘦的手仿若那缠绕的细藤,不由分说的朝傅骊骆乱抓。
“弄死你,哈哈哈!”小娥扯过一缕纱幔,缠住傅骊骆纤细的脖子,因为用力,小娥黑瘦的手掌上,青筋全都暴了出来,看起来狰狞可怖,彷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傅骊骆秋水翦瞳睁大,抬起被小娥压制在腰下的素手,大力扯过小娥的乌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出声“滚开滚”傅骊骆银牙紧咬,想从小娥后脑勺给她一掌,奈何只腾到半空,素手就僵住了,完全使不上一丝气力。
她傅骊骆难道要殒命在此么?她大仇未报她不甘心,雾气蒙蒙的大眼,霎时腾起冰寒,杏眸泛红,狠厉的垂眉,朝脖子上伸来的爪子咬了下去,猛然抬起一脚,狠狠的朝眼前的人墙,踹了过去,齿间阵阵腥臭味袭来,满头的青丝全数披散下来,盖在她苍白的小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