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子声响了三声。
书房里,随喜回道
“是莫愁,淑妃身边的莫愁。已将她关去了刑部暗牢。
方才侍卫们又去检视过吴妃宫殿,有极多被搜寻过的痕迹。偏巧耳室简陋,站在门口一眼就能望到头,反而令人大意,忽略了梁上绳索。
那处平日只怕多有人暗中关注,今日夫人进了宫殿,引起旁人疑心,才趁夜搜了进去。”
萧定晔心中后怕。
若他晚去一息,只怕他面对的,就已经是猫儿的一具尸体。
他吩咐道“所有闲置宫殿,全部派出暗卫,日夜监视。”
又道“莫愁吐口的可能性不大,她是个忠心不二的,只怕会维护三哥到死。先谨防她自尽寻死。”
随喜忙道“匍一捉住,已检查过她牙口,卸去她下巴。她吆舌或吞毒自尽,都不可能。暗牢里遍布自己人,也不会让她想旁的法子自戕。”
又指着放在桌案边上的一本书册,道“米浆纸上缺失不少,能誊抄出来的,都在书册里。只是其上文字诡异,不知到底是何方文字。”
萧定晔已看过书册,其上确实不是中原字,歪歪扭扭,十分难懂。
胡猫儿说她知道,然而她却要用消息来换酒……
他令随喜退下,方从抽屉中取出一个木盒。
打开盒盖,里间是整整齐齐排了一排才烧制的小泥猫。
虎斑纹小泥猫,每只都只有指甲盖大小,形态颇为相似,却又有不同。
究竟哪只与当初他套给她的那只相似,他却半点印象都没有。
他曾送给她的,还有他自小贴身系着的白玉貔貅,并几个玉佩,均价值千金。
然而她那般爱银子的一个人,到最后,唯一惦记的,却是他曾随手套圈套到的一个小泥猫。
充其量只值几个铜板。
他喜欢的人,一直没有喜欢错。
今儿在朝上,弹劾楚家的奏陈数不胜数,一堂早朝,简直成了楚家弹劾大会。
被弹劾的除了楚侯爷,前几日楚离雁在宫中刺伤宫变功臣胡猫儿的事情又被翻出来。
等下了朝,去了御书房,皇帝曾对他暗示,楚家的这门亲事,于公于私皆留不得。
他听过,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皇帝又进一步明示,少了楚家,对待乔家的这一门亲,他要更上心,算是对各位官员一个暗示亲家的位置还有,只要对楚家忠心,便能得到优待。
萧定晔无言以对,又反抗不得。
他从没有想到,一桩亲事,能令他狼狈至此。
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譬如父皇,心中虽藏着一位女子,然而这些年,他对母后、对有限的几位妃子,情面上的关心是有的。
纵然这般,后宫众人皆言,父皇冷情。
他原本想着,他至少能做到父皇这个程度。
然而一切都和他原本以为的不一样。
那些已经选定的侧妃,他都不喜欢。
他不想勉强自己,去同她们做夫妻,去同她们相敬如宾。
那位乔姑娘,长什么模样来着?至少应该不丑。如若丑的吓人,他是会有印象的。
据闻脾性也极好。
然而他都懒得多看一眼。
他不能想象,他要唤一个完全没有印象的人“爱妃”,让她给他生儿育女。
他是人,不是传宗接代的工具。
然而他却清清楚楚明白,便是父皇当政多少年,都得或多或少靠后宫的微妙局势,去平衡前朝力量。
更何况他。
他在现下这个阶段,更需要各家的力量归附于他。
他的猫儿,其实是他最大的助力。
旁人只看到了他重视她,愿意因此同她结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