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雍的宅子处于延康坊,宅院富丽堂皇,占地数亩,他目前为吏部司封的郎中,官职不大,从四品的官,勉强有资格能够上朝会那种。
按理说不算什么大官,但因为他出身裴阀,在前朝隋代时,裴阀算是八大门阀之一,势力强横,裴矩、裴蕴等都是朝堂亲信要员,他作为裴族嫡系子弟,因庇荫进入朝廷做官。只是当时还年轻,尚未被提拔上来,隋朝就分崩离析了。
后来隋代覆灭,李唐攻入了长安,裴雍又做了李唐中层官员,但长安陷落,李唐逃向了太原,他因为官职低微,没有跟随去太原,被裴阀长辈要求,暗自留在了长安城。
当时许多门阀都是如此,留下一部分嫡系子弟在长安,准备依附强盛的西北华军;一部分高官跟李唐离开,这样两边都有自己的人。年轻人留下,把未来押注在新兴王朝身上,确保门阀勋贵的宗族,能够不倒。
毕竟哪一个朝廷建立,都需要人才,而这个年代,读书识字、有见识能力的青年俊杰,大多出自贵族,因为寒门被压制了上百年,缺少经典书籍的普及,缺少累世家学的渊源,也没有贵族做官的视野和经验。所以,留下的不少贵族子弟,低品官员,很容易被新朝廷破格使用,弥补朝堂官吏的不足。
裴府内宅与外宅分隔并不明显,因为这时代家眷内人本来就不避让外客,男女大防没有后世那么严重。后宅西院有一方人工荷塘,四周一丛花树,假山叠翠,曲廊池水,显得颇为雅致。
月光如水洒下来,荷花成片,郁郁芳芳,暗香浮动。
池塘边上有一个五角小亭,里面摆放了梨花木的八仙桌案,上面菜肴满满,十几位身穿锦衣长衫,系着玉带,头上带着乌纱料璞头,都是贵人打扮,气质不凡,正聚在一起准备开夜宴。
“裴大人,今晚把我们邀请过来,究竟是为何啊,看样子,似乎不是小聚这么简单吧,这还有两个位置空缺呢。”独孤继洵问道。
其它人也都感到好奇,时辰差不多了,他们也都来齐,却还缺空了两个位置,实在不知道今番还会请谁过来。以往小聚,都是他们这些熟悉面孔而已,难道有其它人加入他们这个小团队?
裴雍微微一笑道“马上就过来,这两位贵客,你们以前也认识。”
“哦,那又是谁?”窦轨、杨思俭、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摸不着头脑儿,脸色皆露出狐疑。
裴雍这时起身,已经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两道身影穿着长衫,在月光下缓步走来。
一个年纪稍大了些,过了花甲之年,穿戴一袭长儒衫,鬓角一半染白,但是脸色倒是红润,并没有苍老佝偻之态。
另一人则有五十来岁,穿着一身交领的绫罗长衫,头戴折角璞头,颌下一簇短须,举手投足同样带着一股书券之气。
“这两位是裴尚书,魏国公!”
这些贵族官员,见到二人,都感到有些惊讶,来者竟是前朝民部老尚书裴矩,以及被李唐册封魏国公的裴寂。
这两人可都出自河南裴阀,也是后来关陇豪族的支柱人物,若是加上死在江东的裴蕴,三裴都是在隋代、李唐有着重权的大臣。
他们这群人都在三四十岁,壮年与中年阶层,大多是四五品中等官吏,见到裴矩、裴寂昔日做过一品官的老上司,还是有些敬畏之心,纷纷起身,拱手行礼。
“见过尚书、国公!”
“诸位不必客气了,我们今番可不是什么尚书、国公了,虽被陛下赦免了罪身,却还没有官衔呢。”裴矩淡淡一笑,挥手让这些人别多礼,然后和裴寂一起落座。
按辈分的话,裴雍算是裴寂的侄子辈,裴矩的孙子辈了,都是一个宗族,但关系也出了五服,不算近支族人。
窦轨、杨思俭、封言道、柳怀恩、柴德荣、元常仆等人,也恍然过来,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