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凡人，不过蝼蚁，踩了也就踩了，杀了也就杀了，全不挂心… …”

她当年曾经为他送过水，还记得他那英俊的样子，也曾幻想来日夫君若能这般俊美就好了，结果呢？就是这样一个人，引得莫名仇人来，没杀了他，却杀了他们一家，他们一家勤恳，何错之有？

“他可曾杀你家人？”史思明当时这样问。

“未曾。”侍妾回答，泪盈于睫，“我知你要说什么，他未曾杀我家一人，可他，也未曾救我家一人，我家人皆死，全是他引来的仇敌，这还不够吗？我恨他，他该为我家人偿命。”

当年的小女孩儿会为了俊美的客人而高兴，为了客人给出的钱财而欣喜，想着以后能吃几顿肉，完全不理解家人的诚惶诚恐，那种避之不及，现在想来，痛彻心扉。

不敢受，不敢不受，刀砍到身上，是他们贪财吗？他们更不敢惹他啊！

若不是… …若不是得人相救，明白其道理，她恐怕还不知为何而痛… …

匕首横在颈上，冰冷划过粉白，刺目的鲜红喷涌而出，那一腔热血，不是为了偿还他的宠爱，而是为了告诉他们，她纵是用命换，也是要他死的。

“你的那些仇人——”史思明很想多问一句，你可曾真正报复了那些杀人者，可看到如此决然一幕，他的手伸了伸，终究还是没有拦。

堂并不止他一人，更有许多宾客，还有那人的亲眷，这侍妾，活不了了，她此刻死，还能死得干脆，若是晚了，恐怕是生不如死。

于是，明明有机会拦下她动作，救下她一命的史思明没有伸手，其他人，也只冷眼。

更有人怒斥：“荒唐！”

可不是荒唐吗？为了自己不曾救人的仇而被毒杀，何其荒唐？细思下来，竟是让人惶恐，自己的身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呢？

“我一直小看了他们。”

史思明指的是那些几乎被他当做木头石头的丫鬟下人，这些人太多了，在他们的生活之，在那些势力主的生活之，可谓是遍布各处，他们很多都是武功都不会的普通人，面对武者，毫无反抗之力，可结果，这些武者却死在了他们的毒下。

明了一叶障目之后，再回想之前的案子，那些毒杀，史思明自然知道其真正出力的是何人。

什么人能够随意在茶水添加毒药，武功高强自然能够轻松做到，可没有武功，一个专司茶水的小丫鬟，也能轻松做到，甚至做得自如从容。

什么人能够在熏香之下毒，也许又是这样普通的丫鬟或者小厮，不需要一丁点儿的武功，有手就行。

想明白这些，史思明却也没有专门回头去找那些普通人的踪迹，找不找得到，找到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当年的秦家是普通人，现在的这些丫鬟小厮也是普通人，他们每一个都可能有着侍妾那样的苦楚，也可能有着更深的让他们动手的原因。

可，这些人，使用这样的毒，这种不可能是他们能够熟练运用的毒素，必然有人教导，那教导之人是谁，幕后黑手是谁？

听史思明说了这些，柯钧离也没吝啬，说了自己这些时日带着秦素衣躲避杀手的种种布置。

“第一次就是偶然听到杀手要害命，这才来救她，后来，这救命之恩都不知道有多少了，所以，你们都不要和我争，以身相许也是我先！”柯钧离说到这里，很是无赖地抬臂把秦素衣一搂，他这些时日，这般冒犯的搂搂抱抱已经是经常，秦素衣都习惯了他的突然袭击，知道不会有什么进一步的冒犯，身体半点儿没有躲避的意思。

这一幕，看在史思明和楚金的眼，就有些刺眼了，分明像是在说明秦素衣的心有所许。

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强迫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若是为了那一个以身相许的承诺，未必挟恩图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