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二原本无名,家中位居老二,又叫关仲,家里都叫他关二,也被邻居街坊叫做“关铁匠”。
今年三十多,是潇王府请的工匠之一,每天在王府做工已达一月多。
王府向来要求不严,可不同以往,他今日起了个大早,连早饭也顾不得吃,披上蓑衣早早就出门往王府走。
王府不愧是的王府,皇家院落,给的月钱也令同行们羡慕不已不说,自己在家中站直腰板,亲戚朋友也时不时会说他好话,这在以前可是没有的事。
从小到大,年年月月,都听士大夫常说“士农工商”。士为第一,农为第二,工者下贱,商者重利轻名义,所以他在王府做工之前常常被人看不起。
他种田的兄弟常看不起他,经常众兄弟聚会让他坐在下首,酒后还劝诫他工匠是下贱活,不可长久,不如早弃了大家一起踏踏实实种田,莫为几个臭钱失了身份,免得辱没祖宗。
祖宗啊,他虽从未见过先祖,可先祖一词向来在他心中占据急剧重要的位置,家中父辈一提先祖,他便毫无抵抗之力,仿佛这世上最大的罪过莫过于“对不起先祖”五个字。
先祖是谁?除去族谱上干巴巴的几个字,他毫无印象,便比之日日躺在身侧的婆娘还更加令他难以想象。
兄弟劝解毕竟是一家人,话不出门,就当为他好,他也能忍,可有时邻家的孩子还会远远的在背后叫他“臭佬”,或是向他家中丢石子,他敢怒不敢言。
景朝向来看不起工匠商人,当初父亲令他继任手艺之时已郑重说过,他心里有所准备,但准备并不充分
妻子好几次气他窝囊,说他不敢反击,气得跑回娘家,可他却知这事没人会替他做主,虽心中怒火冲天,但只能忍着。
他从小知道什么是“士农工商”,什么是尊卑次序,若逞一时痛快,最后谁都不会为他说话,街坊邻居也是,判官老爷也是,因为他是工户,在农户之下,到了公堂之上,自然矮人一头。
判官老爷是这么认为的,京中众人也是,他若告状,先矮一头,能赢才怪。
这就好比大家都认为商户就该消钱免灾,都习以为常,可却没人想过商户的钱就不是凭借自己本事赚取的吗?可怕的不是败了官司,可怕的是众人冷眼旁观。
如此一来,他家虽比寻常人家好过一些,但他也就这么窝窝囊囊的过了半辈子。
直到朋友赵四找他,举荐他入王府做活。
潇王府,初时他还有些不信,哪有贵人会要他们这种人,地位低下,又没什么名气。
可没曾想王府不仅要,还许以重金,每月给的月钱都快比得上之前他半年的收入!
听说他在王府做活,小孩也不敢在背地骂他,也没人敢往家里丢东西了,便是平时婆娘上街买菜也会有人多送几根。
几个兄弟在一处吃饭再无人看不起他,劝他弃工归弄,甚至还让他坐首位。不再劝他回去种田,他走起路来腰杆直了,不需低声下气说话,不需见不得邻居,时不时会有人上门送东西讨好他。
就是平时窄巷遇见了,别人也会问好让道,不让他难走路。
现在轮到他扬起下巴,走路占两人的道了,这些天家中婆娘也高兴得不行,时不时四处走动,炫耀他的做活处。
最令关二在意的是,那个京中人人叫骂的世子李星洲,不仅没看不起他们这些地位低下的匠人,还以礼相待,平时使唤也不摆架子,过年过节还给他们发了不少的钱,那些都不算在工钱里。
在这世上除了老婆就没人待他这么好过。故此,关二一边感激,一边觉得想哭,也不知自己修得几辈子福缘遇上世子,心里总在想不管别人如何说道,他都会一直帮世子做活,只要世子不嫌弃他。
今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