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九。
宣武门内,与京营相对的另一侧,便是近日来声名鹊起的首善书院了;平日里此处本是“往来无白丁”“鸿儒议论国事”,今日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给围住了。
前来的五城兵马司的差役兵卒,一个个默不作声,小心翼翼地给门上贴上封条。
一边是万历后期至今都“声势赫赫”的东林党,一边是正“当国”的首辅党,还有那齐党魁首,右佥都御史亓大人亲自坐镇实在是两边都吃罪不起,此处可不是巡视京城的五城兵马司,能耀武扬威的地方,只能夹着尾巴作人了。
书院门外,一身红袍,满脸冷肃的亓诗教眯着眼看着一众“意难平”的东林士子,也之事不出声,今日那些大理寺下令,暂封首善书院,他却是来“监工”的。
往日里那些在此“高谈阔论”的东林大佬,已经不见了踪迹,想必这几个留下来的年轻士子,也是受了叮嘱,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要是换了往日,亓诗教必定是言语挑拨几下,将事情闹得更大。
但此刻他却是知道多做无益,毕竟“恩师”的意思是此事不要波及太广,先以“书院案”反击,一改被动挨打的情形,稳住朝中局势为先。
不过,若是这些个士子不长眼,他倒是不介意趁机拿下几个功名的,心念一动,又是冷冷地扫视着眼前的士子,众人耳旁只有看热闹的京中百姓的议论声传来。
“哟,今儿个是怎么了?这些个文曲星被官府查办了?”
“嗨,我就说一个个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原来是违禁的书院呐”
“可不,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哈,一个个看着倒是道貌盎然。”
周围的议论愈发不堪,亓诗教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士子们,就看哪个小兔崽子不知天高地厚了!
“你们!”果不其然,一个士子面上涨红,就要出声。
“别说话,我们走!”但语声未落,便有一旁的士子将其扯了两下,目光交错,然后愤愤离开。
哼,算你们识相,要不然这事闹大了,江南的东林书院都给你们封了,亓诗教冷冷地想着,但这事才刚刚开始呢。
就如一阵狂风吹过,两日前,在那阮大铖的“带路”下,准备妥当的他以妄议国事,私设书院为名,上书天子弹劾首善书院不法,赤焰正高的东林,宛如被一盆冷水浇头,猝不及防之下,应对失措,好无力度的打起口水战。
此事沸沸扬扬闹到御前,大理寺杨涟也只能上书“当依朝廷法度”,天子轻飘飘的一句“交付大理寺办理”,便已注定了这间声名鹊起的书院的命运,也让东林的声势为之一滞。
烈日下,亓大人只觉浑身舒泰。
离首善书院不到两里的孙府,位于长安街西侧,坐南朝北,近两亩,很是不小;东首为船厅,其西有天井,天井北建有花厅数间,左右空地堆黄石假山,又有花圃等雕花月梁,倒是显得雅致。
今日下值,院中正中的花厅中,案几上摆放的茗茶,似乎也没有动过,新晋的孙部堂面色沉郁,与张都堂对坐无言,又有蝉鸣聒噪,让人更是烦闷。
“方从哲辞表,皇帝已经退回了?”半晌,孙慎行终是沉声道,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愤懑。
张问达面色不变,只是眼中稍微一黯,微微点头。
嘣!
“这个匹夫!”忍不住轻拍案几,孙部堂咬牙道,原本如面团一般,任自己揉捏的方从哲,这几日竟是连连出招,针锋相对。
前日,先是数位御史上书参劾赵南星,恋栈权位,多时不去当值,延误公事,本就已经上过辞表的老大人,只得抱病,第三次上辞表让气势大盛的东林众人为之一滞。
两人都未提及的“书院案”更是东林中人的痛处。
两日后,督察院右佥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