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南面千里之外的安山湖,在处暑这一日,确是有了些凉意,及至午时,仍是有些雾气缭绕笼罩,映衬着湖彼岸的连绵高山,又有一条运河又从雾气中穿出,在阳光下漫射下水波粼粼,偶有飞鸟盘旋,似乎一切都宛若水泊仙境?
但待到日头正中,炽热驱散了混杂着炊烟的水汽,焦黄的大地露出了它原本狰狞的面目,除了湖畔朱红日月旗下的官军大营显得齐整些之外,放眼望去,流民的所在,尽是杂乱污浊不堪,不时还有哀嚎惨叫声传来。
随意倒伏在荒野的尸体随处可见,他们身上寸缕不着,应当是被人拔下,身上满布着飞蝇,而盘旋的飞鸟也似乎找到目标,不时扑下来,啃食几口腐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臭味,裹着渐渐升腾的热气,让人作呕。
目之所及,宛如人间炼狱。
“围圣驾者,杀头!”
“速速散去各州府,自有救济!”
官军大营中每日例行的呼喝,也未让已经或是衰弱,或是麻木的人触动分毫,毕竟有力气走得,在这半个月早已是偷偷走了;现如今,除了老弱之外,便是闻香教裹挟的“信徒”了,而晌午起,被已经被香主们监视着集结,哪还有机会逃走?
越过绵延数里的流民栖身之所,一处清理出来的平地上,也如官军一般,搭起了一座营盘,进出的人看着精气神,看着与摇摇欲坠的流民很是不同,里面还不时有让流民狂热的饭菜香味溢出,让人神往。
但却没有流民敢于上前,营外血淋淋的人头也在告诉着所有人,除了教主允许,或是大将军挑选的青壮“参军”之外,对于其他人等来说,这是禁地!
大营的正中高耸着大纛,一面写着“大乘兴胜”,另一面则写着“中兴福烈”的大金字,旗帜不远处则搭了个高台,高台上有数人在眺望在几里外的官军,高台下的壮汉,兵刃出鞘,虎视眈眈的看着来往整备的青壮、兵士。
“就在今日了,”高台上,居于前排正中的徐鸿儒,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淡淡对周围几人说道,他一身玄色的天子衮冕,但瞧着却像是从临时缝制的,材质和做工似乎都和城中唱戏的有些像。
“中兴福烈帝所言极是!”陈灿宇满脸叹服的说道,似乎这古怪的称呼一点儿也不拗口一般;除了一身朱袍,他还戴了顶乌纱,捋了一下鼠须,谄媚道。
倒是另一侧劲装着甲汉子一脸严肃,收回自己的目光,目视衮冕中年道“徐教主,某家瞧着官军今日的气势与往日不同,怕是也会有所举动才是。”他原本就是军将出身,所以会些许望气之术。
“冯大当家何须多言,”陈灿宇见“陛下”面上显出不悦的神色,似乎还冷哼一声,赶忙也冷下脸斥道,这个冯虎也太不给教主面子了,虽说称帝立国的仓促,但哪能如此轻慢,毫无敬意?真以为背后的那些人,现在还算个人物?
要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教主手中本有千余精锐,外加整合了北直隶的千余教中精锐,加上这半个多月搜罗整练的千余军兵,加上近万青壮,还有四处来投的各地好汉,如今教中的能战之力怕是万五千有余。
这冯虎麾下原本显得举足轻重的五百马匪,已经不是在可以随意拿乔的了!
“都是自家兄弟,陈相国不必如此,”徐鸿儒眼神冰冷,面色却是和煦,摆了摆手,制止了自家亲信的发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且忍耐一时“现今营中,粮食已然不多,山东的军兵也快过来了,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终究麻烦,官军要出来正好!”
自从皇帝御驾亲征道运河之后,漕河上的“耗子”们便不敢在明目张胆的大量转售粮食,即使是提高价格去购买那等“火耗”,也只有零零碎碎的些许,哪里能够维持这十数万的消耗,何况还有“精锐大军”?
虽说现在隐隐有风声京城中已经闹出了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