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玉坛向上行两个时辰不到,山中出现一所木房子。
木房子背后,真的有一座小小的池塘。
房子门前,两把小椅子上,秦苍以闲聊为由与自称包揽山间杂务工作的王大山讲述山下时事。
“……乐云如何?”王大山接着问。
“乐云很好。有说‘怀王霸之心者,需得乐云’。”秦苍回答。
“那姑娘认为乐云可担京师大任?”
秦苍摇头:“京师乃四方之腹心,国家之根本。乐云虽富饶,但地处孤僻,说四固却也四塞:山川险要,易守难攻,圈地自治易,开疆拓土却难;况且民安居乐业,殷实无欲,招为兵卒恐难以竭力奋战。”
“若朽天生于此地,非性命存亡之际,祖坟被掘之恨,也必不会谋战。”王大山摸摸扎向土里的胡须继续问:“乐云不行,何处势优?”
秦苍悄悄观察他神色,回答道:“现在民有歌谣说‘西书生,东摄政,王侯将相满地跑’。是‘王侯将相’还是‘牛鬼蛇神’难说,但奉器与竟原东西二分的局势却是真。人说‘于朝争名,于市争利’,今此二者正是北陆的朝市。”
“哎呦,二选一啊?朽年少时最喜欢这种情节了!”王大山搓搓手,兴致盎然:“这两处、两位王者各如何?”
秦苍想了想,选择先说东边。
“萧氏一族对北陆统治长久,与诸多强盛势力存在利益捆绑、存亡与共,这些人并不愿看见萧桓一败涂地;奉器兵变,北离先王萧权临危之际,不忘救其臣子,成就了萧氏一族仁厚下仕之美名,更博取了故臣旧部衷心耿耿、赴汤蹈火;又有民生于斯、长于斯,愿尽忠故国。此三者为萧氏征战,看见的并非杀伐,而是匡扶正统。况且萧氏从奉器离开时,带走了印信图籍,此其师出有名之凭证。
“萧氏据竟原。竟原僻东,此地常与蛮莽之辈同论;但物产丰饶,骑士凶悍。萧桓为焕王时便以仁义忠勇着成,在军中、朝中声望颇高。对于萧权临危传位,他迟迟不受,此举亦饱受褒奖。若其以竟原为根基,再图西征,北陆未必不能重归其手。”
“百足之虫啊。姑娘对其所处似乎很乐观嘛。”
“先生提点得对,萧桓实非高枕无忧。此刻最让其辗转反侧的,是竟原各部尚不能一统。若往后西征时,后方混乱,当腹背受敌、难以为继。”
“那这位始终不肯继位的焕王,可是表里如一之人?”
萧桓不肯头冠北离王之称,因而被称作“东摄政”。之于原因,一说是其拥戴先王幼子,二来也有萧桓曾称“敌虏占我宗祠、侵我河山,此辱不驱,焉能称王?”这样一说。
秦苍明白王大山想问的是什么,于是看看高处被云雾吞噬的山峰:“时过境迁,有没有心随境转,难说。”
刚说到此,邝野从房子后面走回来。
“你还对他那么客气做什么?这老头就是个骗子!”
“年轻的爷何出此言啊?公子可看见鱼塘了?”
王大山站起身,秦苍看着他突然故意装作哆哆嗦嗦的样子,怕他真的摔倒,想去搀扶,于是跟着也站起来。
“看见了。”
“你看看,朽不骗人的。”
“我去那泥沟里看了,只有水虾,哪有鱼!”
邝野气势汹汹,王大山却笑眯眯回应:“你管那叫水虾,朽一直唤它是鱼。公子,你仪表堂堂一看就是贵人,朽一个山中野人没见过太多稀奇,叫错了名字,还请公子见谅。”
“胡搅蛮缠!你说带我们去找人,人呢?我抵押的笛子呢?”邝野问。
“单线联系,自上至下。”
老头抬起手腕,向另侧腹划出一条向下的弧线:“这山中岔路颇多,朽居住的此地已经是这条路能够通达的最高处了。朽将笛子放在这屋子前,再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