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巫祺入职后,第一次离开客栈。
说不紧张不期待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在凡间的时候,放假窝在家里待久了,等到开学要回去的时候,收拾好东西,踏出家门第一步多少都会有点微妙感。
更何况巫祺身在地府,魂生地不熟的。
当然作为资深怕鬼人士,哪怕是在客栈呆了快一年了,习惯了大家各种样子,那也不习惯外面鬼的各种样子。
所以巫祺打开新世界大门的方式还包括紧张兮兮地抓着徵羽左半边的一点袖角。别问为什么不是抓人形那半边,当然是因为骷髅半边衣袖空荡荡,比较好抓了。
而被拽着的徵羽,一如既往地失笑摇头随她去,但没有拿这个调侃她。
树先生不是生魂,也没有怕鬼这个属性,还隔三差五出门晒珠子,当然没有巫祺那么复杂的心情——它还纳闷,巫祺本身都是魂了,怕什么鬼呢?
“轮回,是得去黄泉孟婆庄呗?”刚踏出店门,巫祺确定自己拽稳了袖角,另一只手又把脖子上挂着的来自老板娘的祝福握得紧紧的。
“嗯。”这算常识,巫祺早不知道背得多顺溜了,此时就是没话找话,因此徵羽也只是随口一答。
巫祺寄予厚望的,是工作服下藏着的一枚正红色石环,其实巫祺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不像玉石,也不像玻璃琉璃一类的,姑且就当是石头吧。
它直径比一元硬币大不了多少,中间还有比五角硬币大一些的孔,但经过抛光处理后通体圆润光滑。环上暗红色的纹路,像寻常草叶蜷缩着,又像螣蛇蟠龙虬曲盘踞着,隐隐有清光流转,一副低调奢华的天材地宝相。
虽然巫祺心知肚明,这是老板娘从仓库里翻箱倒柜许久也找不到合适材料,才从窗帘顶上的挂环里拆下来现场祝福的,无论如何不敢碰瓷天材地宝。
但对她而言,徵羽加正红等于稳妥。
于是她觉得没那么紧张了,就探出小半个身子去看周围。
从前她也经常在大堂看外面形形色色的鬼,如今却置身其中有头断了自己一手揣着走还时刻注意硬核转动头部看路的,有后脑勺开了个捂不住的淌血大口说着贫血咋办的,有全身被烧得焦炭发黑边走边掉渣又捡起来防止被城管开卫生罚单的,有肢体发白肿胀了一大圈正在跑圈企图去水肿的,有脖颈带着红痕舌头控制不住长伸出来然后被自己按回去然后咬到的……
果真是形形色色,巫祺看着看着,从大惊小怪低声尖叫到慢慢习惯,其实也没花多久,毕竟她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些鬼真是一本正经地走谐星路线。
其实也不是,主要是太像人了,反而觉得很接地气。
于是她稍微放松了一点点,毕竟她现在也是飘着的。
树先生瞥了她一眼,又挠了挠树冠,碎叶飘落,它突然问“人类洗头用洗发水,还要防脱发,我该用啥?”
这个问题问得好,巫祺懵了,用她实打实的学霸脑袋也想不到树先生是怎么想到这个的,莫非树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要把自己薅秃了?
“用……杀虫剂和快速生长液?”她倒腾了一下脑子里所剩不多的生物常识。
这时候靠徵羽抢救岌岌可危的气氛最为靠谱“树先生待会轮回,自然受忘川洗礼,届时投胎去问别的树妖就是了。”
此前曾说过,更缈客栈与酆都外城监察司总部在一条街上,不远就可以出城。
用禹庚的说法,紧挨着黄泉孟婆庄。但是这个紧挨着,大概是指那时候还没实行挂号排队和智能疏导系统时轮回的鬼排到酆都城门口。
临近出城,巫祺看到那高十丈的墨色古朴城墙上装着无数摄像头,以及一排涂装成暗银色并且看上去就充满杀气的枪炮,见识又涨了一波。
她觉得大帝虽然赶时髦,但还是很有艺术追求的,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