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三，阴。

被人忽视了一十四年的王府嫡女，因着陛下的一个举动，突然备受关注。

各府探子们纷纷回禀自家主子，昨日国宴之上因为在御花园受了伤没能参加的那位小姐，今日陛下竟然派了太医和太监前去探望。

陛下怕是之前已经压根儿不记得这位小姐了吧，如今这意思倒是……言王府要被重用了？这位小姐要进皇家了？听闻近日那位瑞王爷同她走得极近……抑或者，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黑暗前的黎明？

圣意难测啊！

“哪里只是圣意难测啊，您怕是不曾见到当日皇后那喜爱的模样，一来，也是为了借着嫡庶之名打压贵妃，但反之，只要贵妃不倒台，怕是这位皇后娘娘便是装，也得装得很喜欢言家姑娘。”这是某位夫人对着自家老爷咬地耳朵。

“再者，彼时镇南王府那位，老夫人，虽说瞧着不太乐意的模样，但明眼人也都瞧出来她的意思了，就是……言家姑娘流的终究是王家血脉，自是由不得那些个做小的、庶出的踩头上，自家可以嫌弃，旁人却是半点都不行。”

“护短得很！”

镇南王府老夫人，的确护短得很。

当言老王爷刚刚带着太医到了言笙的院子，门房小厮又匆匆来报，说是，镇南王府也派了人来，送礼，说是给他们家笙小姐。

嗯，送礼的人刻意强调，说，是他们家，笙小姐。

如此明显的泾渭分明，给的不是言府，不是言二小姐，是他们王家的，笙小姐。

言老王爷眼角抽了抽，嘴角又抽了抽，如今已经不怎么好用的一口牙差点儿全咬碎了，这收礼收地如此膈应人的额，怕自己还是头一个，偏还不能说啥，毕竟，在他们两家的恩怨里，终究是自家对不住人。他默了半晌，才说道，“迎进来吧。”

说着，转身对身旁老管家说道，“你去伺候着，上好茶，莫要怠慢了。”

管家低头领命，去了。

这边，太医们已经和言笙打完招呼，太监带的礼，也由嬷嬷亲自收了谢了恩，大体都是人参、鹿茸、燕窝这般的滋补品，言笙因着腿伤，倒也没有故意客气，太监也没让她起身。

太医是太医院新来的，陛下虽说对言笙好奇，但到底没有做得太明显，派了个太医院的新秀，姓陆。这陆太医虽说入了太医院没今年，资历不算老，医术却也算中上等，最重要的是，是个人精。

一路上他也算是旁敲侧击地从太监嘴里套了一些话，大体也明白，这位小姐，如今是得了十三皇子护着，这宫中都知，得罪三皇子五皇子事小，得罪混世魔王十三皇子，再小的芝麻事，都是天大的。

是以，他全程陪着笑，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需要给她换个药，一边察言观色的，想着若是这位小姐不同意，自个儿就号个脉便罢了，左右也能看出伤没伤，至于怎么伤的，陛下并未言明需要回禀。

如此，两全。

正自我盘算着，便见言笙点点头，客气、又有些疏离的模样，“如此，劳烦陆太医了。”

陆太医有一瞬的狐疑，这位二小姐在御花园伤了腿，闲言碎语却不仅如此，真真儿是碎得很，也难听极了，陛下便存了心思派人来瞧个究竟，原以为，这其中定有一些不太能让人知的隐情，但……这位小姐竟如此坦荡？

虽是狐疑，可对方既然如此坦荡，他自是不会推举，挽了宽袖上前一步，见姑娘家纤细的有些过分的小腿，白玉般的色泽，晃了眼，上面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绷带结尾的地方，还细心地打了个好看的蝴蝶结……

有些不伦不类。

他小心地拆绷带，避开任何直接接触到肌肤的动作，越小心、越紧张，到拆完的时候，只觉出了一身的汗……就着挽起的袖子擦了把汗，低头去看那伤口，一愣，书生气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