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人，面对百官，突然轻声笑了笑，郎朗开口，“本公主，复姓南宫。”她生来便是公主之尊，不是车狮公主，而是曾经盛极一时的，北齐公主。

她的身体里，流淌着南宫的血脉。

“荒唐！前朝遗孤怎能做我车狮长公主！荒唐！简直荒唐至极！”

“陛下！还望陛下以社稷为重啊！”

“陛下，即便陛下念及同门情谊不愿将此等祸国妖女交至西秦手中，却也不敢让她继续做我朝尊贵的承天长公主，还望陛下下旨贬为庶人！”

哦，她成了……祸国妖女。

她站在台阶之下，仰面看安歌，微微摇了摇头，无声说了两个字，“我来。”

安歌不甚赞同，却终究还是坐了回去——他知道，有些事情他能护她一时，却总有疏漏，倒不如让她此刻独自面对，毕竟，还有自己在后面看着，出不了差错去。

虽然……挺心疼地。

但凤凰，总该浴火之后才能重生，与其让她在无人得见的地方浴火，倒不如让她在自己面前，尚且还能护上一护。

于是他沉默，眸色敛着，不出声，由得她站在文武百官面前。

她对立于这个世界，而他，站在她身后。

大殿之外，九衾和煦渡也到了，安静站在门口，没有出声，也没有干扰。

“本公主，复姓南宫。却担了言姓十五年。”她一袭黑色朝服，身无长物，而凛然霸气，那是南宫之姓的尊贵，“没错，就是那个言姓，西秦四大王府，言王府嫡女，言笙。”

“所以，各位用祸国妖女来形容本公主要将本公主交到西秦皇帝手中的时候，最好也想一下……各位手中到底有没有明确的证据，来证明本公主就是南宫血脉？”

“哦，当然，你们可以说本公主自己承认了。但……证据呢？”她笑，笑意讽刺又凛然，“在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西秦皇室真的能够一举拿下言王府么？毕竟……于皇室而言，朝局动荡带来的危险，远甚于一个前朝亡国公主的危害。”

“何况……还是你们车狮国交到他们手上的亡国公主……”

“其心可诛！”

众人面色一变，这些话宛若一盆凉水突然兜头浇下，浇了个透心凉……是啊，之前大刺刺亲封长公主的是他们，如今吆喝着说是前朝亡国公主的也是他们，他们愿意大义灭亲，但西秦……愿不愿意信呢？

“即便如此，陛下……长公主之位，也实在不能交给这样身份成谜的女子！”

“就是陛下！何况她还是西秦言王府的嫡女！”

西秦王府嫡女，怎么能够做他们的长公主？！

“这件事……不必找你们陛下。”少女声线突然低沉，像是有哪里的风，从角落里刮来，春寒料峭地，刮地人骨头都生疼……却见那姑娘终是低下了始终昂着的头，苦笑，“他在这里走的，亡魂未安，我又如何可能在这里……做这尊贵无极的长公主殿下。”

她低头，在所有人瞠目结舌里，取下皇冠，走出大殿。

身后，安歌缓缓起身，却终究没有拦住她的脚步，她说得很清楚，浮生在这里死的，她不愿在他的尸骨之上荣耀万丈。

车狮于她，是无法忘却的痛。

……

三日后，大婚没几日的皇后娘娘突然身染恶疾，昏睡不醒。

七日后，太医束手无策。

举国哀悼。

半月有余，兵部尚书上奏陛下，直言自己痛失爱女心力交瘁希望陛下能够准许告老还乡，陛下准了。

同一日，长公主殿下听说也走了，她走得悄然，并没有人看到，只听说长公主府空了，之后，太师府、亲王府，一道空了。倒是听说西秦的十三殿下好一番闹腾，差点儿举兵谋反，不知怎地，又突然偃旗息鼓没了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