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好看,跟仙子一样。”
“是么,那你去问问你的爹爹,可看到过如我这般天仙的女子。”
她这话说着似幽默搞笑,但边上的天狗却能看出自家主上平和之下的不可捉摸的情绪。
现在的谢明谨,像是一团变化无常的云雾。
“好嘞。”
小男孩飞快跑了过去。
那个换了新衣服,迈着二八步的乡野匹夫听到这话到时候,第一时间表情古怪,但回头看明谨的时候,正好对上她淡淡的目光,忽变了变脸色有些不安,但看明谨接下来也没做什么,他就又放松了,掂量着新到手的银两喜不自胜。
这样的人,也不止一个。
世间人,百态面孔,重叠了,都是一张恶修罗的狰狞面。
明谨忽然就笑了,再没言语,而是安然平和骑着马。
直到好些个男子似乎察觉到不对。
“这不是往我们家乡的路啊,大人,这路不对。”
“前面是好像是那什么山。”
“琯泽山,对,听乌灵的人这么说。”
一些心里有鬼的人终于感到不对劲了,正要叫唤,也正要拉着家人跑走,但来不及了,天狗等人已经将周遭看护起来,亮出了刀剑,并且,明谨拿出了一把长长的笛子。
“来之前,给你们的井水里下了点东西,现在,也该活了。”
她吹响了笛子,蛊虫发作,这些人顿然痛苦哀嚎起来,而后,在天狗等人的驱赶下不得不往山上走。
天狗道“此前为了十两银子就能上山,现在为了活命,就这么为难?”
这些人痛苦不堪,最终在明谨无声的带领下到了山中,进了山洞,山洞被把控死。
没有人进去,这一次,依旧是明谨一个人进去。
起初,有笛声,有那些人的哀嚎声,后来,有厮杀声,再后来血腥味滔天翻涌而出。
天狗等人站在山洞外,一方洞察山中动静,避免有人上来,二来,收着这个洞口,任由里面如炼狱,天狗等人脸上却只有冷漠。
他们非不知人间疾苦的人,他们也从荒芜贫瘠中来,于穷困中被她收入麾下,曾几何时,什么可怕的事没见过,他们会心软吗?
为人下属,他们只怕自己主上心软。
而谢明黛他们并不陌生。
其实跟明谨多年的老下属能懂为什么她说那是她最想成为的谢家姑娘。
因为她一开始就是那个年幼时乍一失去母亲就得设下心房与至亲虚与委蛇的谢明谨。
她缺失且渴望的,谢明黛身上都有。
也不知道多久,天狗看着太阳光,微眯了眼,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前天是拓泽,今日是他,但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拓泽昨天一天都不怎么说话。
他转过身,看向从黑暗中走出的明谨。
这一次,她没有吐血,也没有跪下,只是慢慢走出,走到了眼光下,靴子上都带着许多血,每一步都留下了血印。
一身血,鲜血重重粘稠的明谨仰面看天,她不说话。
像是无畏这满身的杀虐昭然于灼阳之下。
而阳光照耀下,她身上的血腥味反而散发更浓烈。
这是谢明谨此生最脏污的时候。
不遮掩,不克制,仿佛释放了某些骨子里深藏的怆然戾气。
但她无声,仿佛与这座山融合一起。
好一会,她才开了口。
声音沙哑又清晰。
“原以为我佛慈悲,却不想吾身乃妖魔。”
这似深非深的一句话,其实贯彻了她这一生。
从出生时荣耀之下的惨烈,到如今的惨烈炼狱之下的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