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算了时间应该知道,此时他是在倚老卖老、故意装糊涂。
问询卢海印这样的将军,不能太过强硬,因此他变换了语气和方式。
“那朕,先从当年你要柳继在身边,说起?”
卢海印默默抬眼,看向李乾,示意你说吧。
“柳继,是柳承泽的独子,朕没记错吧?”
“是。”
“他与你,什么关系。”
“柳主事,与在下的父亲,是同乡同窗。”
李乾,停顿了一下,继续问“查抄上官府你最早知道消息的,偏那日你病了,让柳继去,什么意思?”
卢海印内心一松,“那日,臣确是病了。”
李乾不理会卢海印鬓角的花白,故意问“是不想和黎缙一起去吧?”
“陛下。”卢海印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像个遇到危险的河蚌一样,紧紧锁着外壳。
李乾见自己猜对了,毫不掩饰得意,继续问,“此次你让韦霆去暗查那个官婢,叫什么来着,然后让他上密奏。”他停了一下,懒得去想官婢的名字,“你这老小子,够用心啊!”
卢海印听到李乾说到这么直白,便只好躬身行礼。“陛下圣明。”
同时,他掩饰了自己内心的吃惊!——韦霆的办事速度,超乎了他的预期。
他确实会吃惊,因为韦霆没有对他说更多。
在见到卢海印之前,韦霆便开始查找官婢小敏,以及与上官翼交接公文、密函之人的关系网。
因为上官翼感到事情严重,信中告诉了韦霆前后原委以及自己的隐忧。——上官翼当时以为,韦霆做了内臣。
只是韦霆对卢海印还不太把握,因而没有和他提及上官翼的送信之事。
这群内臣之后,也都是些,能不说就不说的嘴。
“别和朕扯开了!”李乾看卢海印纹丝不动,起了误会,内心冒火。事后他才想明白,这种嘴巴撬不开的人,才能做机密事。
“今日只问你,黎缙如何让你这般!”
卢海印不理会李乾的怒意,原来李乾在疑心这个。
“陛下,让柳继去上官府做外围警戒,也是因为,臣,不忍看到上官府经历那些。”卢海印先将往事先拉进来,为了让目前越来越骄傲的李乾知道,他眼前的臣子们,曾和他一起,经历了慕容家族大清洗而碰巧活下来的,都不容易。
“至于黎缙,只是臣的个人偏见,让陛下劳心了,实在罪过。”
因为不知道上官翼与韦霆的通信,这时的卢海印还不知道,李乾要听的,不止这些。
李乾突然拿到韦霆的第一封密奏,开始还怀疑韦霆当初不肯做内臣而跑去阙城,只是虚与委蛇,或者对自己心怀怨恨,便一时间恼怒起来,又对着这些武将之后,骂骂咧咧了一下午。
但是,第二日起床,看着庭院里侍立的白发层染的周芳和身边清瘦白净的邓琪,李乾突然想到,以韦霆的为人以及他与黎缙的年龄差,此事挑头的,另有其人。
韦霆上密奏,是卢海印教他的,不过他没有对这个交情不深的晚辈多说什么。
他知道,因为韦家一直人丁稀落,有了上官翼的前车之鉴,韦霆自愿离开这个在别人看来荣宠无限的帝京城,未必是件坏事,因而没对这个晚辈说太多。
卢海印也知道,李乾的内心其实比他父亲更加无情,那些佛经都是耳旁风的,否则直接一刀砍了慕容棠父子便是。
但凡提及慕容棠父子的死法,包括上官翼、以及后来偶遇的张骏、南益大将军卫杩等在内,相互看一眼便知彼此。他们对此事都有个心有不忍的点——李乾的处理做法,原本可以寻着车辙一路走——砍头示众即可。
武将们刀光箭雨的沙场征战,会生出彼此都莫名的袍泽气,这一点李乾永远不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