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诚本来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也不是没饿过肚子,可这些年来,自己一步步的创立下了基业,就算行军打仗不得不自己亲自带领,那也不过是条件稍微艰苦一些罢了,也不至于饿肚子的。
这么多年了,他都快要忘了饿肚子是什么感觉了。中午没吃饭,本觉得挨一挨也就过去了,哪知道下午是越来越饿,好不容易到了晚饭时间,高凡不出来,他也不敢吃。
越是饿,张士诚想到的事情就越多,那些以往挨饿的日子,那些受穷被欺负的日子,还有自己的爹……他越想就越觉得难过。
所以张士诚现在哭,也不尽是饿哭的,一开始哭的时候,他还有些委屈,哭着哭着,他竟是有些惭愧了起来,想到自己起义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带领兄弟们吃饱饭吗?
而自己现在似乎越来越看重自己的名,自己的利,从一开始的自己有一口吃食,宁愿饿着也要让跟着自己的兄弟们吃饱,到现在的自己锦衣玉食,跟随自己的兄弟也越来越多,而自己部下有的士兵,却是连吃一口肉都觉得奢侈。
渐渐的,他有些怀疑自己了,高家的工人、农户,个个都能吃饱穿暖,没有一个讨不上媳妇,有的还攒了钱修了砖瓦房,而跟随朱元璋的那些士兵们,哪个不是忠心耿耿?这些都是因为跟着高家,跟着朱元璋,能有好日子过,所以这些人才心甘情愿的为了他们卖命。
自己下面的士兵虽然也大多对自己衷心,愿意卖命,可张士诚知道,他们远没有高家的人或者朱元璋的人过得好。
他哭着哭着,从一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默默流泪。
高凡也看出来了他心底有事,应该不是饿了这么简单,高凡附在许多耳边小声嘱咐,让许多叫厨子们下碗面条端过来,随即又拍了拍张士诚的肩,“士诚啊,来,进来咱爷俩聊聊。”
张士诚跟着高凡进了屋,高凡顺手将房门关上,让张士诚坐了下来,“士诚啊,说说,你在想什么。”
“士诚心里惭愧。”张士诚哽咽着挤出这样一句话来。
高凡没有吭声,等着张士诚继续说下去。
“士诚见大师兄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能将自己的队伍壮大成如今这模样,士诚一直觉得,这都是师父的功劳,若不是师父的火炮和师父的火铳等,光凭大师兄自己,肯定是不行的。士诚便在心里较劲,觉得若是师父也能给我这些,我不会比大师兄差。可今天师父将我一饿,我才想到了很多。”张士诚顿了顿,才继续道,“士诚这样说,希望师父不要生气。”
高凡点了点头,示意张士诚继续说。
“大师兄能有今天,的确少不了师父的帮助,可大师兄能有今天,也不仅仅是靠师父的帮助的。其实士诚昨晚就到了濠州了,我到了之后,没有告诉大师兄,我也没住在四方居,而是随便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客栈里有不少来往的商贾,可唯独没见到红巾军,曾经濠州还不是大师兄管的时候,士诚也来过濠州,那时候的红巾军在城里横行霸道,各大客栈、餐馆,都少不了他们的影子,他们在里面喝酒吃肉,走的时候还不会结账,那些小二和掌柜都不敢说什么,其实这也正常,在江南一带,我下面也有不少的士兵会这样做,为这事,我也惩罚过不少的人。可这样的事情始终无法真正的杜绝。”
“但是这一次来,却再也没见到这样的情况,我本以为是巧合,于是便去其他的餐馆走了一圈,发现都没有这样的情况,偶尔有几个红巾军在外吃东西,也没见大声喧哗,走时都有付账,哪怕是那些掌柜的再三推辞,那些红巾军也依然要将钱付了,还说若是不付钱,给大元帅知道了,他们会受罚的。”
“我一时好奇,是怎样的惩罚可以让这些红巾军这么老实?便上前去搭讪,哪知他们告诉我,这样的事被知道了,就再也当不成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