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光照真身离火奔(1 / 6)

撼椿纪 蜉谣 7939 字 8个月前

血月已至中天,霖箬的记忆里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月亮,它占据了整个夜空盖在影祭城上方。月轮边缘正在缓缓抛洒出无数的帷幔般的幻魅星尘,像触手一般在天空蔓延,将沿途的星光一一遮蔽,群星喑哑之下这断崖围城之上的苍穹映得一片铜红,天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此刻就连深空也被这旷世的离火点燃。

“无边的神恩宽恕不了外道的人。”众人的耳边全是那梵使带着狂热的威严低语,那声音仿佛来自脑海,悬殊的实力造成的极大的威压令人绝望,也令人窒息。

“神道亦有尽头,这尽头便是审判!”

梵使的虚影将手一抬,五六个球这次并没有影藏移动的轨迹,而是从虚影的方向以极快地速度朝众人的方向砸了过来,而三个离火球也同时砸向了吴观的位置。

成道远脚后跟一颤,打了个趔趄,捏着天玻瓶的手已经有些不停使唤的颤抖,他知道接下来面对的攻击将是是个他也难以应付的,只听他一声大喊:“妈的拼了!”

话音未落,那火球群已是在众人眼前碰上了化相符的护壁,两股巨大的能量在碰撞中轰然炸裂,人群便被一片耀光吞没,那剧烈的光线逼得人紧闭上双眼,还没有看清任何事情,就被接踵而来的洪水般的余波掀翻。众人两脚一轻就被回荡的能量冲散,抛到了空中。

霖箬的背部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冲撞让他胸腔一收,无法呼吸,整个身体仿佛麻痹了一般,连疼痛也感觉不到了。全身都在下意识的痉挛着,眼皮也无法合上,强烈的光线居然也失去了灼眼的痛感,整个人如同濒死一般。

死亡是这样的感觉吗?躺在地上的霖箬渐渐发现自己的大脑恢复了意识,但是自己的身体仿佛消失了,那些痛感消失了,紧张消失了,绝望不安都统统消散而去,那是种放弃之后的轻松与坦然。

如果真是如此只是后悔了自己这一生并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霖箬如此想着,想着他过往二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父亲的要求,神都的要求,卫国的将来。他并没有如霖箬一般自由自在的童年,也没有交过几个过命的朋友,更没有做过一件自己想做的事。他短短的一生只是为了登上卫国王位的那一刻。

很多时候他都希望当年生在东府的人并不是自己。

与他而言,生命更像一场明赏暗罚。就像一剂诛心的毒药,它只让人在活着的每一天都在沉溺在希望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去争取着,哪怕把自己搞得支离破碎,也希望那些憧憬的事可以一一应许。然后又在另一个日头升起的时刻让无常的际遇亲自将它击成粉末,一遍又一遍的把这些扎人心魂的碎渣洒在人的心尖上,让你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如鲠在喉。不断于追求、得到与失去中反复来去,却饱受着两手空空的煎熬。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一个人在跟他招手,呼唤着他的名字,那个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那强烈的白光里,就是那个被父亲下令赐死的人,那个或许是这辈子自己唯一放在内心深处缅怀的人。

他是来接自己了吗?那么死亡确实并不算太坏。所有的事情在这归尘的一秒都已与自己无关之时,反而让自己觉得轻松与快乐。

“霖箬,霖箬……”那人摇晃着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肩头,那感觉越来越真实,阵阵的触感传上肉体,霖箬只觉胸口一张,一大口气涌入了喉咙,伴随着他一声近乎抽搐的吸气,身体各处的酥麻渐渐变成疼痛,他开始大口呼吸——原来自己并没有死。而那个摇着自己的人是“吴观”。他凭借着极快的御剑飞行之术在险境中躲开了离火攻击的轨迹,为成道远接下众人正面这庞大的一击做了最好的配合。

“好疼啊……”

听他回应着,吴观松了一口气:“你背过气去了,还能动吗?”

“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