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溟浪涛汹涌,它的表面像是覆盖着一面支离破碎的镜子,海水跌宕起伏之间有锋利感透过来。
高傲的银色神驹垂下了首,金色的长枪斜插在海水里,对着来者行礼。
围绕在宁长久周身的剑灵鸣声不断,他亦有感应,已在第一时间回首,只见远处的海面上,拉车的烈火之驹已经停下,金色面具的神明身影于车前凝聚,帝王的华袍在海上翻卷。
数月前的断界城中,宁长久在师尊的权柄加持下,曾与白藏的投影战斗过,彼时在断界城的压制下,他与白藏未能清晰地分出胜负,其后白藏投影与真身颠倒,将他一击而败。
但天藏的神之心只有一颗,天骥的真身绝无可能亲至,神主虽强,但投影只是投影。
只是不知,没有了断界城的压制,这幅当初曾与罪君正面硬撼的修罗之躯,能不能挡住天骥的铁蹄。
天骥抬起了手,烈马焚烧成灰,凝于掌间,化作了尖长的,有月牙形锋刃的戟。
“我本以为你早就在永生界中磨耗殆尽,不曾想你还活在世上。”
天骥的前身本就是人,死后才为战争的魔性所染,成了神驹的统领与化身,所以他的话语中正平缓,并无罪君那样的妖异音色,更像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苍老将领。
宁长久盯着他,淡淡道:“我不记得你。”
天骥不怒不恼,只是问:“你的旧国可还在?”
宁长久微微侧立着,手中紧握白银之剑,剑尖遥指天骥:
“太阳光芒依旧,它当然也还在。”
天骥沉而缓的点头,金色面具上醒目的裂纹让他的威严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注视着宁长久,道:“短短数年时间,能让你成长到这个地步,姮娥果然了不起。”
宁长久道:“师尊确实了不起,但我也只是在寻找自己失去的东西罢了。”
他们都是三四千年存活至今的人,话语虽又缅怀,却并无相惜。
宁长久剑尖微动,身后灵态的短发少女睁开眼时,南溟之海的那头,天骥同样将烈火凝成的神戟举重若轻地挥舞了起来,海水遇火却没有被蒸发,而是随着戟尖舞起,龙首般抬起。
象征着忤逆的第六道修罗道,与秉持着每一年秩序的神国之主相遇,截然不同的神力迸发而出,撞在了一起。
这等级别的战斗,陆嫁嫁暂时没有能力介入,她也并未勉强自己,立刻抽身,不让宁长久分心,与此同时剑尖一转,锋芒直指白银神驹,与其对峙,给宁长久留下一个安的后背。
西国已经宁静,赵襄儿靠在床榻上,正看着水镜中模糊不清的画面皱着眉……打个架有这么见不得人的么?
中土的上空,青铜神驹则拉着那座红楼狂奔着,不久之后便要越过赤线了。
叶婵宫的身子越来越冷,平日里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她睡着之际,白藏便猫着身子,以猫类动物伏击的姿势潜过去,想要偷袭,但每每行到一半就被司命制止,抓过去承受屈辱的揉搓。
在白藏心中,司命已是世界最坏的女人了。
而司命在欺负白藏之际,也发现,师尊的年龄似乎在下降……她的身躯越来越娇小了,当初买的合身的衣裳,如今穿着竟有些显大了。
司命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
天上的月亮始终是黑的,平日里升起的骄阳,也未能给她带来真正的温度。
时光飞逝,转眼暮色渐沉,叶婵宫醒来之际,青铜的神驹便已越过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冲向了远方。
人间建筑物的格局在眼中变得渺小。
她们已跨过了赤线,真正向着南方奔去了。
叶婵宫摸了摸衣袖,从中取出了一截月枝。
当初宁长久与狐妖大战时,意外从自己识海中取出了它,之后宁小龄做梦时梦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