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到处是淤青,腿上还缠绕白色的布条子。看上去可怕极了,让他想起几年前有个同伴因为“犯军法”,被打了几百棍之后送回家时候的摸样--此人当晚就死了。
环视四周,这是个小小的舱室,里面悬挂着十二张差不多的布网袋,每个网袋里都睡着一个人。舱室的在不断去起伏着。
“大民!”
听到有人招呼他,他定睛看去,原来是自家的邻居王加善。在遭到海贼们的第一次鸟铳齐射前,他就站在自家身边。
“大叔,这里是哪?”李大民赶紧问道,“我爹呢?”
“没瞧见……”王加善不知道哪里受了伤,说话气喘吁吁的,“不过我见他跑得很快……大约是……没事。”
“这里是哪里?”
“是……”李善民想说是“海贼”的船上,但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说别人是“贼”可不成,再说这“贼”还好心好意的给自己从死人堆里救了出来,“就在那船上……”
李大民吃了一惊,吓得哆嗦起来――他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般的屠杀和溃逃,又发觉自己失陷在“贼船”上,哪里能不害怕。
正说着话,忽然头顶上的甲板一阵脚步声,头顶上的网格栅板打开了,从梯子上下来了一个少年,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留着和尚般的短发,穿着灰布对襟小褂,斜挎着一个皮箱子。
王加善赶紧招呼道:“符大夫……”说着就想坐起来。
那少年摇了摇手:“不要乱动,你的伤势还没好。”说着过来先问了问几句话,不外乎感觉如何,伤口有无痛楚等等,接着又看了看他的舌苔,搭了下脉。
“你的伤大致不碍事了,静养几天就好了。过一会送汤药下来再服几剂就好了。”少年说着又给了转过了身子。他正是刘三的徒弟符悟本。这次是随刘三一起到海天号上来充当船医的。
看到李大民已经醒了,他又问了问李大民的状况。李大民会一点南京官话,勉强能听得明白符悟本的普通话,见他神气和蔼,又给汤药,料想没有恶意。当下说了自己胸口。肋下痛楚。
“不要紧,你的肋骨被人踩了,算你运气,没断。不过有点淤伤。”符悟本说道,“一会喝药,慢慢的就好了。”
“老爷――”李大民见他说话和气,壮着胆子问道,“可曾见过一个叫李善民的?”
“李善民?没见过。”符悟本摇摇头,见他的面露失望担心的表情,安慰他说,“听说当时乱了套,很多人都跑了,大约是跑回去了吧?你不用担心,首长们不兴乱杀人,你别看你这会受了伤当了俘虏,以后就算是脱了苦海――用不着再给官府卖命还要受气了。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李大民听得稀里糊涂,不知道当了俘虏还有什么“好日子”――不给海贼杀了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他年龄虽小,从符悟本的话里也听得出对方是不会放了他们的,恐怕是要带到海外什么地方去。一想到就此背井离乡,再也见不到爹娘弟妹的面,不由得心如刀绞。但是在“贼人”面前他不敢流露出这样的情绪以免小命不保。
符悟本给底舱医务室里所有的受伤俘虏都巡视了一遍,分发了药物,又给有外伤的换了药。他现在对这一切已经非常熟练了,二年来大量的训练和实践,刘三的苦心栽培结出了硕果。符悟本现在不但是刘三的弟子和助手,还是卫生部颁发的第一批注册医士的一员,每周在临高各地的润世堂分号里巡回施诊。每周还要抽一天在总医院跟着刘三坐诊看病。
符悟本虽然学得是中医,但是刘三在学习过程中也不断的传授一些现代医学的理论和知识,也让他旁听了一些课程和参加解剖观摩。力图让他能够来个“学贯中西”。符悟本的悟性好,又肯钻研,进步很快,刘三对他很是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