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荷兰人不见得喜欢他们到台湾吧。”林一绍说道。
“嗯唔。”郑芝龙没有答话,林一绍的说法的确有道理。不管荷兰人的心里澳洲人有了什么样的地位,但是台湾这个卧榻之侧,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人酣睡。荷兰人碍于条约,不见得会立刻翻脸。
“不用说,荷兰人一定又会来借刀杀人吧。”林一绍又说道。
郑家还没有沾染上官派,部属诚惶诚恐的不敢多说一句话的情形在这里是不存在的。林一绍很自然的就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但是这样的态度,在官府里就是很大的不敬。
郑芝龙没有接他的话:“你这次辛苦了,去支五十两银子,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林一绍走了之后,郑芝龙在内签押房考虑了好一会,澳洲人登陆台湾,摆明了是要在福建洋面上插上一脚,决不能等闲视之。
他用葡萄牙语叫了一声,黑人仆役又一次出现在门口。
“去请二爷、三爷和四爷。”
所谓二爷、三爷和四爷,正是他的三个亲兄弟,也是郑家的干将:郑芝虎、郑芝凤(郑鸿逵)、郑芝豹。
郑家的兄弟包括堂兄弟在内有好几个,但是着三个兄弟是郑芝龙的腹心,在家族中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郑家四兄弟的会议没有持续很久:立刻向澳洲人动武显然是不行的――这样只会促使澳洲人和刘香合流。
“我们现在不宜再多加一个对手出来。”郑芝龙说道。刚刚过去的1630年对整个郑氏家族来说是具有转折意义的一年。1629年李魁奇甚至一度攻陷了中左所,让他颜面扫地。他不得不以相当高昂的条件来请求荷兰人的支持,这才在去年,也就是崇祯三年的二月彻底击败李魁奇,继而又打败了钟斌。现在,他的敌人只剩下一个刘老香了。
他对荷兰人十分反感――不仅因为荷兰人大耍手腕,朝三暮四的在台湾海峡上玩弄制衡手段,当初他和李魁奇、钟斌作战的时候,荷兰人两头下注,左右逢源这还在其次,最让他怀恨在心的是荷兰人派驻在台湾长官彼得?纳茨还以谈判为名将他骗上船绑架了他,勒索了几百两黄金,并且强迫他签署了贸易协定才将他释放。更不用说荷兰人不顾一度曾经与他的合作关系,和官府联手企图消灭他的“光荣往事”。
“听说刘香以前和髡贼干过一仗,两家有点过节,不过这不等于他们就不会联起手来。咱们以前和李魁奇、刘老香也联合过。”郑芝虎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我看他们到了台湾,刘老香和荷兰人也不见得能坐得住。”
“荷兰人应该是最坐不住的。”郑芝凤说道,“你们看吧,用不了多少日子,荷兰人就会来找我们给好处了。挑动我们去打澳洲人了。”
郑芝豹撩了下胡子:“咱们可不给他们当这个打手。还是让荷兰人自己动手好了。”
“我看,还得撩得荷兰人非动手不可。”郑芝凤说道。
“哈哈,没错。”三兄弟一起笑了,唯独大哥郑芝龙只是莞尔一笑。喜怒不形于色是当首领当官的诀窍。即使在自家人面前也不例外。
“荷兰人可是比咱们还要精明的商人,”郑芝龙说道,“要让他们动手,不给点料是不行的。”
“兄长有什么妙计?”
“妙计没有,我有个主意,”郑芝龙说道,“咱们先不要着急,叫郭怀一多盯着点髡贼,看他们在干什么,想干什么,然后再做定夺――反正比我们着急的人有的是……”
郑芝龙以前吃够了荷兰人的亏,所以对荷兰人有着极大的戒心。澳洲人的突然出现,对荷兰人来说是更大的威胁,他未尝不可以用澳洲人来牵制荷兰人。
“芝豹,你明天去金门岛,去看看那位特罗德纽斯。”郑芝龙说道,“探问一下荷兰人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