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人的温度。
其实这就是李龄刻意营造的,只有这样,受审者才会胆怯、气馁、绝望和妥协。
这个时候,谁先开口谁就输了。哪怕是一句呻吟声。
李龄嘴角微微一笑,又靠近了那黑脸汉子。再叫他黑脸汉子其实已不太准确,此刻的他面色蜡黄中带着些惨白,每一根毛孔都往外冒着汗珠。
当李龄狞笑着靠近的时候,那人的身体明显产生了抗拒。但李龄知道此时仍然不是问话的时候,因为那人意志力还在。
身体虽然抗拒,那不过是身体正常的应激反应,眼睛才是窥视其内心的窗口。李龄发现,那两扇窗依旧明净,还没有涣散的迹象。
不过李龄也知道,此人坚持不了多久了。自己拳头有多重,他自己是清楚的。
最能挨的匈奴人,在他手上坚持到过七拳。此人能坚持三拳,李龄已经开始佩服了。
他有把握,在五拳内撬开这个人的嘴。
见李龄过来,那人咬紧了后槽牙,尽量站立身体,以免坠了气势。然而微微战栗的双腿,出卖了他的努力。
李龄嘴角轻轻向右上角一抽,撸了撸袖口,猛的一拳,第四次重击在那人的心口窝。
这一次那人发出的不再是闷哼声,而是一种近似于绝望的哀嚎。
李龄这次不再等那人恢复气力,而是直接上前,举起沙包一样的铁拳,第五次狠击在同一个地方。
那人嘴巴半张,浑身如过电一般颤栗不止,喉咙里发出的嘶哑声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要不是手脚被绳索栓在木架上,此刻他一定倒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李龄将嘴靠近那人的耳边,小声的问道。靠得是如此之近,鼻孔吹出的气甚至吹起了那人鬓角的头发。
“樊崇”那人嗫嚅着吐出两个字。
“哪里人氏?”李龄又轻声问道。
“琅琊人。”那人答道。
李龄知道,“舌头”一旦开口了,那就问什么答什么了。他搬了个木枰,坐定正欲细细的盘问。然而此刻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李龄一个健步向前,翻手将腰刀擎在手里,架在了这个叫樊崇的项颈之上。
李龄之前叮嘱下属严格把门,没他的命令不许别人进来。现在门居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那预示着什么李龄不想自明。
“啪啪啪”,几个掌声从进来的一个人手中传来,紧接着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李校尉,果然人中龙凤。这般手段,真不愧是戍边老卒。”
李龄仔细的看了下来人,一共进来两男一女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另一个人约莫三十来岁,一身裘装,巍然挺立;那女子一身紧身玄衣,身材玲珑凸透,看容貌也是生得十分的艳丽。
“我的人怎么样了?”李龄开门见山道。
“都睡了,两个时辰后自醒。”那个白发老者答道。
“看样子这个鸡鸣驿也都是你们的人了?”李龄问道。
“李校尉现在才醒悟,恐怕太迟了吧?”那个裘装汉子讥讽道。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是吧武让校尉?”李龄突然笑道。
“你怎么会识得我?”那裘装汉子惊道。
“哈哈哈!”李龄仰天大笑道,“没有你武让的里应外合,这函谷关恐怕麻雀都飞不进来吧。你看看现在这里就跟漏勺一样,不是你镇安伯这个忠臣孝子的功劳还能有谁?”
武让此人两面三刀,为了投靠王莽亲自斩杀了自己结义兄长翟义的项上人头,被王莽封爵镇安伯。此刻又和这帮贼人混在一起,谋害起自己的新主子来了。李龄以“忠臣孝子”称呼此人,的确够恶毒。
武让闻言,不禁大怒,几欲上前与李龄当场交锋。却被那个白发老人一个眼神,就制止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