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起了身,魏忠贤不得不跟了他出来,竟似是崇祯亲自送他出了门。崇祯索性假戏真做,目送他离去。
待他行远了,崇祯仍不敢大意,往坤宁宫走了一段,意识到太监宫女已全部换成了信王府的,放了心,信步踱了起来,直到觉得假借的方案再无遗算,才重又转了回来。
因为崇祯一改天启帝不理朝政的旧习,乾清宫门前已聚了不少人。崇祯凝目看去,这些人里面确有来回事的,但更多的还是来探风的。
崇祯主意已定,正求之不得,不由自主地冲他们笑了笑,神定气闲地去坐了。
“他这一笑是啥意思?心情好?还是另有深意?唉,难说,这个皇上,当真深不可测,须当小心呢。”
自打崇祯进宫,这些人就没见他笑过,更猜不透他的想法,纷纷暗自猜测着,鱼贯而入,分两厢站定。
待他们站好了,崇祯缓缓地抬起头,环视着,绝不会在任何人的身上多做停留,环视毕,方才轻声却不失威严地道“现并非朝见时间,众位爱卿聚集乾清宫,必是有事要奏吧,速速奏来。”
众人闻言,过来探风的人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事要奏,万一被问起来必无话可说,忙低了头苦思着应答之策。亏得那些奏事的人,稍愣了愣,即开始奏事。
“嗯,咱的目的不就是探风吗?咋探?总不能开口去问吧。不问又咋探呢?看他办事嘛。凡人办事,即便再掩饰,也难免要暴露出他的意图。只要弄懂了他的意图,应答起来还不跟喝粥一样简单?”
暗自盘算着,唯恐错过了一言半语,纷纷放弃了思索,凝神去听。
好个崇祯,往日里总板着个脸,今儿却始终微笑着,逢奏必答,态度却不偏不倚,连声音都没有多少起伏。直到奏事的人说完了,无论哪党哪派的人居然都还没有看出他到底是啥意图。
崇祯竟能明了他们的心思,再三问过,见确无人再奏,瞄了一眼崔呈秀,问道“不知兵部尚书崔呈秀来了没有?”
崔呈秀正跟其他人一样失落着,蓦听得问到了自己,不知他是何意,却还是忙出班道“启禀皇上,臣来了。”
“来了?”崇祯佯作好奇地问了一句,突然冷了脸,声音也让人禁不住生寒地问道“崔呈秀,你可知罪否?”
崔呈秀最相信“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那一套,这几天因为右眼皮总在跳个不停,唯恐有啥灾祸落到头上,吓得他连门都不敢出。但他知道,为官者明白上司意图是至要。今早起来,左眼冷不丁跳了一下,才有胆量出了门。
不想崇祯就问到了他,原本还心存侥幸,到了这时,不由浑身抖了一下,去看顾秉谦和魏广微,但见两个人正低了头,看不出是啥表情,忍不住想“咱终究是九千岁的人,也为九千岁出过不少力,九千岁不倒,只要咱咬住了,谅他也不会不管咱,皇上也不能把咱怎么地了。”
快速地想着,崔呈秀的胆量壮了些,道“启禀皇上,臣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崇祯已无数次地换位到崔呈秀的角度上去想过,猜他必会有此一说,待他说完,旋即质问道“你想抵赖吗?好,朕来告诉你,你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毫无作为姑且不说了,你居然还敢公然诋毁大臣,尤其让朕不能容忍的是,你居然胆敢怀疑朕对九千岁的敬重和九千岁对朕的忠心。”
“莫须有,完完全全地莫须有。”崔呈秀心里大叫着,嘴上却道“怎么可能呢?皇上所说,臣委实没有做过。”
崇祯见他果如自己所设想的那样在说,不再容情,厉声道“大胆崔呈秀,你污蔑首辅大臣顾秉谦,说顾秉谦掌拟旨批答,往往归美九千岁;污蔑你为九千岁的狗,说什么‘内阁家报’;污蔑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等等,多了去。
最近,还是你这个污蔑大臣的崔呈秀,又公然大放厥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