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崇祯说完,见朝臣们目瞪口呆,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一时间竟说不清是啥滋味,只管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许久,脑子里才突然冒上了“亡羊补牢”四个字,忍不住想:“对呀,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朕适才的决定,岂不都是亡羊补牢的一部分?”
想着,沉积于心底的孤傲和自负登时又泛了上来:“亡羊补牢?哼,朕有错吗?朕自即位以来,除魏阉,治党争,杀不臣,事必亲躬,不敢稍有懈怠,哪里得半点儿帝王的乐趣?又怎么会有今日之局面呢?”
崇祯想不出,不由烦躁起来,冲朝臣们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个回了内宫,忍不住再想:“或许朕还是有过错的,不然,绝不会有今日之局面。
会是什么呢?应该是朕还不够勤勉吧,为了扭转今日之局面,朕须得更加努力。”
拿定了主意,崇祯径去处理奏疏,不把自己累得头晕脑胀,坚决不肯停下来。
如此过了一段日子,这日,崇祯懒得动,索性躺着睡觉。
事实却是,越想睡觉反而越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一会儿,即位以来的一件件一桩桩,开始不停地反复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方始深深地叹息道:“唉,想当初,朕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叹息着,眼前蓦然又蹦出洪承畴和卢象升来:“洪承畴贯彻朕的决定最坚决,而且从不忤逆于朕;卢象升虽是文官,却重武道。
而且,这两个人都是朕破格提拔的,应该没有结党之嫌,有了他们两个一内一外地掌管着,朕还有啥可惧的?”
想着,崇祯起了床,再去御案前看奏疏,最先映入眼帘的,竟正是卢象升上奏的那份!
“这个卢象升,竟敢直言朕的过错?”崇祯看罢,心下大怒,却未及发火,转而又想:“朕立志要做中兴之主,什么叫中兴之主,中兴之主就是要知错就改百折不挠,古来不都如此吗?
本来嘛,亡羊补牢,犹未为晚。朕又何苦要怕面对自己的过失呢?历朝历代,有过失的又岂止朕一个?而且,哪一个敢于面对自己过失的君王没有取得骄人的成就?
朕就是要取得骄人的成就,所以,朕必须要面对自己的过失,朕不仅要自己面对,还要让天下知道朕的决心是不可动摇的。”
想到这里,崇祯猛地用右手拍了一下御案,而后提笔疾书,不一会儿竟已写完,拿起来,看了又看,顺手递给了王承恩。
王承恩正不明所以,惴惴不安着,忙恭敬地接过来看,但见上面写着:朕以凉德,缵承大统,意与天下更新,用还祖宗之旧。不期倚任非人,遂致虏猖寇起。
……兹择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减膳撤乐,除典礼外,余以青衣从事,以示与我行间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寇平之日为止。
文武官也各省察往过,淬励将来,上下交修,用回天意,总督总理,遍告行间,仰体朕心,共救民命。密约联络,合围大举,直捣中坚,力歼劲寇……。
“罪己诏!”王承恩不由惊叫了一声,不敢再看下去,不解地看着崇祯。
崇祯道:“对,罪己诏,朕要让天下都看到朕的决心。”
王承恩迟疑着道:“这可事关皇上身后的大事,乱来不得的。”
崇祯道:“朕若是还不痛下决心,不要说身后事,身前事都无法了,快去刊发吧。”
王承恩无奈,转身去了。
目送他走远,崇祯登时如释重负:“人哪,都重得而不重舍,却不知该舍不舍必为所累。”
暗自嘀咕着,崇祯自得起来。
崇祯自得的时候,必要倾诉,唯一的对象便是周后,分明地,他已向坤宁宫走来。
坤宁宫里,周后正忙得不可开交。
为啥呢?王承恩在拿去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