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长大之后不会为父报仇?
即便是胸襟如海、气量恢宏的李二陛下,当年也不曾给建成、元吉的子嗣留下一条活路……
所以在晋王妃看来,他日李承乾当真如此做法,那并不是宽容,而是愚蠢。
当然,这对于晋王府来说却是天大的喜事……
姣好的面容上清泪成行,满眼不可置信,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殿下……此言当真?”
李承乾笑了笑,感慨道:“他人必以为孤是个傻子,岂能做下如此许诺呢?实是种祸之因啊。不过你们不了解孤的性情,不了解孤与兄弟们的感情,更不了解父皇对吾等子嗣之期待……纵然他日因此成祸,孤也绝无怨尤,雉奴可以不顾江山社稷悍然举兵叛逆,但孤却不能对他斩尽杀绝。”
杀了雉奴阖府上下容易,天下人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成王败寇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古往今来皆是如此。
但当真将雉奴一脉杀绝,却躲不过他自己的良心。
父皇那般杀伐果断、雄才伟略之人,多年来亦时常梦中惊醒,被当年之杀戮所困扰,动辄悔不当初,认为不该对建成、元吉之子嗣那般决绝。
李承乾自忖以自己的心性,绝对不能忍受自今而后的余生中充斥着这样一种后悔……
晋王妃跪伏于地,涕泪俱下:“多谢殿下洪恩……”
其余几位妃嫔也跪在地上磕头,连连称颂太子。
李治至今并无嫡子,几个儿子正是这几位妃嫔所出,所以能够得到太子的宽宥,她们比晋王妃更为感激……
李承乾劝慰一番,告辞起身,道:“不过当下时局不靖,便是这长安城中也颇多心怀叵测之辈,晋王府上下说不得已经被旁人渗透,为了确保汝等之安全,自今天起,府中厨房、水房、护卫之责,便交由‘百骑司’来负责吧,汝等只需安心居于府中,不必做他想。”
晋王妃也是太原王氏的嫡女,颇有见识,知道这等时候太子能够宽厚相待已经是邀天之幸,将整个晋王府至于其掌控之下正是理所应当,故而并未有半分不愿,反而连连感激。
……
自晋王府出来,登上马车,李承乾叹了口气,看着对面的房俊问道:“今日孤宽宥晋王子嗣,不予追究,难免妇人之仁,会否他日成为祸患之因?”
房俊反问道:“若微臣说是,殿下会否改主意?”
李承乾道:“并不会,之所以问你,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今日之事,孤已经思量许久,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仓促决定。说到底,若非父皇忽然驾崩,孤这个储君的位置迟早是雉奴的,雉奴心有不服,乃至于起兵叛逆,孤能够理解。”
这个皇位让不让是一回事,但彼此心中是否明白究竟归谁,则是另外一回事。
李承乾性格软弱,妇人之仁,固然不会认为是自己抢了李治的皇位,但若让他对李治仇恨似海,却也不能。
心底总归存了几分歉意,所以不忍将事情做绝……
房俊想了想,道:“没有谁能够预测未来,再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谋士,也不能断言后事,五行运转、阴阳变化,宇宙本就莫测。吾等凡夫俗子,只求今日之安心,无论他日之成败,于此足矣。”
按道理,剪除后患、斩草除根是对的。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对错?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认为是对的事,未必会有好的结果,而那些错事,也未必都会酿成恶果。
大丈夫立于世间,不过“问心无愧”四字而已。
他日生死成败,皆有天命……
而今日李承乾之所为,会将原本动荡不休、裂痕处处的李唐宗室重新团结起来,获得前所未有的支持,只需歼灭叛军,自此天下一同,再无更改。
国事、朝政将会获得长时间的稳定,这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