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多谢了。”游澈护着身后的裴泠泠,抬手朝沈泽言拱手道“在下游澈,这位是我的师弟谭慈,以及——”
介绍到裴泠泠时,他卡了壳。
面前这个人虽然生得正气,举止也得体,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不敢将小师妹的身份坦诚。
“我是他们的小师弟,我叫裴麟。”裴泠泠抢话道。
此行她是做了男儿打扮,一路跋涉,风尘仆仆的,再加上这夜里无月,仅有火把的光照着,一时半会儿倒还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来。
“我叫沈泽言,师从仙阳宗宗主秦无咎。”沈泽言又是一礼,温和地自我介绍。
此时的沈泽言并不知道,面前这个扮成男孩儿的小姑娘到底有多厉害,更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和她死死纠葛。他只知道自己若是将面前三个少年留在这密林里,明日便只能看到三具尸骨了。
于是,沈泽言带着裴泠泠三人回了自己与师父秦无咎的茅屋住所。
秦无咎白日里去镇上会友,要到后天才回,所以茅屋里倒也能勉强挤得下四个人。只是裴泠泠到底是个姑娘家,不便于他们挤作一团,便抱着铺盖找了个由头睡去了外间的矮塌上。
夜里,沈泽言梦里梦醒地听到有人在哭,一睁开眼,就看到院子里坐着个人,抱着膝盖望月在流眼泪。
“怎么了?晚上的时候在林子里吓着了?”沈泽言走过去,发现是那个叫裴麟的孩子,便坐在他身边,好言劝道“看你们三人的穿着也不像是附近猎户的孩子,应该是哪个宗门里的吧?桃花源外很乱,尤其是夜里,你们三人不该这么莽撞。”
裴泠泠双眼红得像兔子,她抽了抽鼻子,扭头问沈泽言道“你是为什么在这儿?这茅草屋如此之小,还没我的耳房大呢,你就不觉得无趣吗?”
少女的声音因为哭泣而沙哑了许多,沈泽言还真就没听出来异样。
他唔了一声,回答道“我与师父在这儿是为了练武,精进武道。他说我年纪已经很大了,若不虔诚专心,便会耽误了我这一身上好的根骨。”
“你不觉得无聊?”裴泠泠瞪大了眼睛,又问了一句。
沈泽言摇头,说“世间有趣的东西很多,对于我来说,除了练武和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们是我牵挂的以外,其他的便只是浮云了。”
“既然你牵挂他们,又为什么要离开他们?”裴泠泠继续问道。
为什么?
这个问题沈泽言在离开家的时候就细细想过了。
当时师父告诉他,他命中带煞,若是留在沈家,而又不通武道,那么必定会给沈家带来灭顶之灾。而若是他愿意离家学武,他日便会为日薄西山的沈家带来一线生机。
沈泽言早熟,很多事在学文之前,他就已经懂得了。
所以他信了秦无咎的话,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离开了沈家,这一走,便是三年。
“因为我离开他们,才能保护他们。”沈泽言如此回答道。
裴泠泠哼了一声,将脸埋在双腿之中,闷声说道“我头上有七个哥哥,两个姐姐,可我父亲却独独要我来守家中至宝,哥哥和姐姐们都能偶尔出去,只有我,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到过外面。”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来一次,这刚出山隘,就遇了险,差点葬于猛兽之口。
“我也想出来看看呀?山底下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爹爹不允许他们带东西回来给我看,也不允许他们和我说起外面的事,只有在没人的时候,哥哥和姐姐们才能悄悄同我说几个故事。”
她说着说着,眼泪润湿满襟。
“想吃糖吗?我妹妹喜欢吃这种糖,不管她哭得有多凶,只要我拿出来,她就不会哭了。”沈泽言从怀里摸出一块被糯米纸包裹着的糖,递给裴泠泠。
甜腻的香味是裴泠泠从未闻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