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韩少方见人一惊,唇齿嚅嗫。细看那年轻汉子,对方大概二十上下年纪,方颐阔口,双颊有短髯,唇上亦留着短髭。本一张刚猛的脸偏生长了双睡眼,倒给人无精打采的慵懒之意。倘不是近距离确认这年轻汉子的双眼是浑然天成,几乎以为他十多日未曾闭眼了。
这人可不就是阳翟城外对自己施以援手的那名野剑客嘛。
听雪楼生意兴隆,尤其是店中美酒更是紧俏,路行云到达时只剩两小坛。路行云将两坛全都买了下来,一坛泡着对对系在腰里等他复苏,另一坛则准备痛饮解解馋虫。但季河东师徒的出现让他打消了主意。
回过神来,季河东右手两指一松,那店小二吓得不轻,连滚带爬着溜了。他抬目瞧见那年轻汉子身前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坛已经拔开顶花的酒坛子,旋即想起适才耳边那一句“在找我吗 ”,轻咳一声,故作淡然道“若是来送酒的,在下却之不恭。”
行走江湖绝不能输了阵势,即便不知对方底细,态度一样强硬。
“这酒好,先干为敬。”那年轻汉子不理会季河东,自斟自饮。
习武之人,外重技、内重气。技即技法招式,得其妙者四两拨千斤;气即元气内劲,以气御技一力降十会。大多数门派对技法与元气都有侧重,各有所长。正光宗内外兼修,皆独绝于世。
季河东长于剑术,但主修的“正光剑”剑术体系中用以修练元气的“凝山诀”也造诣颇深,技气相合,武学登堂入室,早过了凝气期三个阶段,进入化气期的飞瀑阶,剑气亦隐隐泛出淡金色,或许在本门流派中并不算拔尖,可出了师门放眼四海,自谓武学水平能与自己持平者当也不多。待细细品味,便感觉年轻汉子虽气息强于常人,倒不算特别出挑。
稍许衡量了实力,季河东稳下心神,怒意复起,挑眉沉声质问“你是什么人?”
那年轻汉子也不做作,应声而答“江夏郡路行云。”袖袂微动间手扣坛口,将身前的宽口大碗满上,并将酒坛轻轻置于桌案,“足下要吃酒,找我,不必用武功欺负旁人。”
这句话出口,季河东冷笑一声,干巴巴说道“原来这位大侠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着,失礼了。”语调上扬,多了些许轻浮。
他注意到路行云的腰间配有一把剑,似是剑道中人。
按江湖规矩,互报姓名时,当加上郡属流派与身份。比如季河东,出门在外均以“会稽郡正光府师范季河东”自我介绍,但路行云只简单说了一个郡属与名字,考虑到江夏郡如今并无有名的武学流派,以此推测,看似来势汹汹的路行云必然是名野剑客。
当今天下武学流派多如繁星,出身籍籍无名的小流小派尚且被人轻视。季河东乃天下一等名门正派正光府的弟子,论身份之显赫犹在寻常流派之上,又怎么会把无依无靠的路行云放在眼里。
“不过是野路子,虚张声势罢了。”
瞧不起对方的身份并不代表完全轻视,季河东素来谨慎,暗自思忖着下一步的应对策略。
世上武学脉络纷繁,除了流传最广的剑术,还有枪术、拳术、弓术乃至幻术、机关术、御灵术等等,各有千秋。单论剑术,各流派甚至流派下各细分修练方向之间也有霄壤之别。有喜欢一往无前开山架桥的,也有一味剑走轻灵的;有偏爱阴秀绵长以柔克刚的,也有钟意大开大合剑剑生风的。一个人穷毕生之精力,能在一二招数上有所造诣,便足以在江湖上打响旗号。若路行云出自名门大家,季河东多少了解招式套路,心中有底,可面对旁门左道,难保不会有出人意表的举动,更不能掉以轻心。
“观足下装束上的印记,是会稽郡正光府中高手。”路行云右手轻扶碗口,看似漫不经心,“怎么做起事来婆婆妈妈,像个娘们儿。”
他曾在城外遇见韩少方,自然知道师徒三人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