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走出阳翟城西门,极目远眺无不是茫茫白色。
大雪连下了三日,积厚没膝,若非县城里组织兵丁、帮闲连夜铲除,恐怕眼前这条泥泞不堪的官道尚无法通行。
与城内街道相似,城外积雪也被扫到了官道的两旁,只是比起城内那条条雪垄,城外沿道堆垒起的雪犹如道道矮墙,直与寻常人腰胯等高。
韩少方一手牵马、一手扶额,环视前方零零散散依旧清理积雪的人,不禁感慨“在江南生活了一辈子,出了远门,方才知道人世间还有这样的大雪。”
话音未了,背后马嘶连连,浑厚的嗓音接踵而至“这雪算什么?若有机会,带你小子去看看西边的昆仑山、大雪山,那才叫气势磅礴!”
玄色轻裘、负剑在背的季河东牵马走近,一句话伴着白气从他口中说出,身后甄少遥也跟了上来。
“师父,你看在那边比试如何?”甄少遥指着远方说道。阳翟城外地形十分平坦,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大概二里之外,有河水蜿蜒曲折。河对岸,是一片极宽广的雪地,白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风雪难测,眼下光景正好,咱们赶紧寻地儿将剑比了。此处距京城已不远,咱们快马加鞭,争取今夜先到阳城落脚。”坐在马上的季河东悠然说道,仿佛与路行云的比试十拿九稳,“不要磨蹭了,快上马!”
韩少方应声翻身跃上马背,转头发现路行云正缓缓迈步走出城门洞子。
“果然是不上台面的野剑客,连匹马也没有。“甄少遥冷冷嗤笑,满脸鄙夷。
季河东毕竟有些气度,不去计较这些,只对两个徒弟道“甭管他了,咱们先走!”说罢,一催马眨眼奔驰到了数丈之外。甄少遥“驾”了一声,紧紧跟随。韩少方看了两眼路行云,不见他动静,又见师父师兄远去,怕再被落下,双腿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磕,急忙追了上去。
师徒三骑奔驰不久,粼粼河面清晰可见。催马踏水过河,一家茶铺支在道边,茶铺旁正是那偌大平坦雪地。季河东“吁”着减缓马速,看来对此地满意。韩少方与甄少遥知他心意,先后勒马,缓行跟在后面。
看管茶铺的是个老妇人,季河东一跳下马背,她就迎上来寒暄揽客。季河东关心路程,先问“老大娘,此处距离阳城县,还有多远?”
那老妇人堆笑回答“向北再走二十里,有条小溪,溪水当中有块大石为记号。过了溪,向西不远就是阳城县境内了。”
季河东点点头,续道“准备三盏热茶,我师徒三个待会儿用来解渴。”
那妇人见季河东眼放精光,眉宇间隐隐透出几分杀气,不敢多话,连声诺诺着去了。
季河东仰头看看,日正当头,以此估摸,在这家小茶铺稍作盘桓,待击败路行云,回听雪楼取了酒,日落闭门之前应当还能赶到阳城县。
他正准备找个位置坐下等待路行云,瞥见甄少遥与韩少方二人面有异色,疑问“怎么了?”边问边顺着二人目光瞧去。
但见透过薄帷,几步外茶铺偏内的一张桌,有两人正对酌着谈笑风生。当中一人着白袍背长剑,竟是早前有过节的仇人。
仇人名叫司马轻,是心传宗弟子。心传宗本显赫一时,十七年前忽然衰落,徒众四散,随即泯然无闻,只这三年,又冒出不少传人,打着心传宗的旗号行走江湖,司马轻算是这些人里头的好手。他自十七年前心传宗中落后就未参加过姑因禅剑会,但仅有一次参会,便与季河东发生了纠葛。
季河东武学生涯中的头次惨败,便是拜这司马轻所赐。乍见仇人,往事涌上心头,如临其境。
他既惊且怕,彷徨间顿足原地,犹豫不进。司马轻也瞧见了他,主动笑着起手招呼“哦,是季兄,幸会幸会。云莲峰一别,不想又在这里相逢!”
季河东用余光瞅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