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知道吗?那天木冲走的时候,我的心好痛。自打我和他认识起,从来都是他让着我,我真的好想让他一回。但我就是说不出口!我做不到啊!”
“大哥,你知道吗?我们朝廷的气运之剑,都是木冲亲手做了送给我的啊!我却要剥夺他们不多的生存空间,将他们禁锢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我也不忍心啊!”
“大哥,你知道吗?我也想兄弟把酒言欢,我也想遨游四方,我还想吟诗作赋、着书立传,但万民压在肩头,我真的好累啊!”
独尊天下五十余年的大明开国皇帝裹着狐裘,靠着台阶的栏杆,轻声呓语,就像是回到了几岁时,那些饥寒交迫的夜晚。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只手,轻轻地按住他的肩膀,“累了,就好好歇会儿。”
曹裕蓦地抬头,看见了那个依旧年轻的面庞。
“大哥!”他猛地站起,扑进了陈三更的怀里,七十来岁的人族至尊,在陈三更的怀里,哭得像个委屈的孩子。
“你做得很好,不要多想。”陈三更笑着轻拍着他的背。
“大哥说得对,言简意赅,通透!”
“大哥就是大哥,总是能轻松地击中最关键的地方。”
“额俺也这么觉得。”
曹裕抬起头,惊喜地看到,在陈三更的身后,垂垂老矣的刘昭明、关太初、八风和尚微笑着看着他,神色中满是欣慰。
秋夜里凉爽的风,将他带回了几十年前的岁月中。
那时,都还年少的他们,把酒言欢,彻夜欢歌,畅想着无尽的未来。
他开心地笑了,笑得还像那个单纯的孩子。
一个月后,大明开国皇帝曹裕病逝,谥号神武,庙号太祖。
天下尽皆缟素,无数百姓自发地为其披麻戴孝,以此祭奠这位为了他们的安宁生活,鞠躬尽瘁的好皇帝。
太子继位,顾命大臣三人国子监大祭酒刘昭明、丞相顾师言、吏部尚书刘进。
身为大明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璀璨新星,刘进一向以少年老成着称,此番也是顾命大臣之中最为年轻的。
自然也是前途最为光明的。
理所当然,也是最受人巴结的。
刘进心性不错,在下属同僚的各式吹捧中都能把持得住,但却有一个称不上缺点的缺点喜欢逛青楼。
日日不休。
以至于有人戏言,看刘进这样子,就像是上辈子没尝过女人滋味一样。
这天,为先帝守丧的日子终于结束,刘进的身影又毫无悬念地出现在了天上阙之中。
夜色降临,喝得微醺的刘进在护卫的陪同下,走向茅房。
一个青衣男子迎面走来。
“小友请留步。”
就在错身而过之时,刘进忽然开口叫住了青衣男子,转过身看着他,“小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陈三更微笑着摇了摇头,“大人许是记错了。”
刘进也不纠缠,“打扰了,秋高气爽,小友今夜玩得开心。”
“多谢。”陈三更笑了笑,放弃了为他开启前世记忆的念头,迈步离开。
摘星楼顶,陈三更独倚高台,脚下灯火渐次铺开,漫遍目之所及。
头顶星河散落,一颗颗星辰明暗,如同一个个故人在招手微笑。
陈三更横刀在膝,满饮了一口烈酒,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鲜活人间。
天凉好个秋!
(全书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