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散尽后,夜色苍凉,除了今日是新的一年的开始以外,这一夜没有任何意义,或许说本来没有什么意义,与以前的任何一天都没什么区别。
刮来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像是偷偷夹带了冰棱子,直往人脸上砸去,逼得人睁不开眼睛。
夕颜扶着竹子蹲下,已是气喘吁吁,额间的汗水打湿了碎发,拧起的眉毛下方是一双赤红凌厉的眼睛,足够凶狠,足够危险,如同夜间的死亡使者。
“夕颜姑娘,时间也不早了,咱们真的要一直在此胶着下去吗?”
苏清韵淡淡开口,望向神色不善的夕颜,沉着从容,丝毫不乱,“眼下对你来说是敌众我寡,而且我们的援兵已经到了,你逃不出这片竹林的。所以再这样下去,恐怕你的精力会被耗光,说不定你的命都会被留在这儿,对你来说绝对不利。”
她稍微停顿,语气空灵犹如缥缈云雾,“所以,夕颜姑娘不考虑一下其他的路吗?”
夕颜吸了口气,沉沉吐出,指间死命地捏着几片竹叶,因为心中气愤,手下动作有些猛,竹叶割破了她的手,渗出殷红的鲜血,顺着竹叶流了下去,暗夜中的鲜血与墨绿色的竹子,形成了不同寻常的反应。
“我不会服软的,”她冷笑一声,一双漂亮又令人心惊的眸子直直地盯向苏清韵,一字一句地说,声音听起来冷硬,掷地有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服软的。”
苏清韵抬眉,笑了一声,悠悠往前走了两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即使是在这样进退维谷的情况下吗?你的命,你难道真的不重视吗?”
夕颜闭上眼睛,扶着竹子缓缓起身,深呼吸一口气,夜色下她的眼睛极其地亮,因为亮也显得有些可怖,带着无与伦比的坚定。
她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苏小姐将命看得这么重要,百年过后,你不一样是黄土白骨?纵使是皇帝,他那么渴,求长生不老,到最后依旧是浮生大梦一场空。”
她这话让苏清韵一愣,收起了笑容,“是啊,本就是如此。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就甘心死于他人的剑下吗?你的价值呢?还有你的朋友呢?你应该是个很骄傲的人,这么死去对得起你的自尊吗?”
“苏小姐这么说也还真是瞧得起我?我这样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像我这样的人,你以为是独一无二的吗?一个组织想要训练杀手,会只训练一个吗?”
夕颜扯了扯嘴角,“至于价值?我从来不会考虑价值,做事就是做事,不问价值,能活着就是活着,不想怎么逃避死亡。我受到的训练告诉我,即使我死了,生前却绝对不会泄露任何不能泄露的事情。”
任是苏清韵,也没有想到夕颜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不禁沉默片刻,又开口,“所以,即使刀剑对着你,而你也避无可避,你仍然是选择刀剑,也不会选择希望吗?”
“希望?”
夕颜听到这两个字,不由嗤笑,眉间轻蔑,“我从来都不会去设想这些东西,如果怎么怎么样,我要怎么怎么样……毫无意义。我的命就摆在那儿,你若是想取,若你也能取得了,那我无计可施,只能随你的便。我所能做的,就是问心无愧,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任何东西,到最后也只是白忙活一场。”
丁香和白露都气急,暗道这夕颜实在是猖狂,又自以为是。
然而苏清韵却因为这一番话对夕颜有些改观,不知怎地心思也变得稍许沉重。
她忽然想到一个事,她们这些人未必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只不过因为立场不同罢了,所以不得不为敌。
没有人是天生杀手,只是经历不同,选择不同,沉淀过后的观念也不同。
站在对方的角度,夕颜不过是奉命行事,若说她没有灵魂,却有如此清醒又坚定的认知,实在是难能可贵。
苏清韵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