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慢悠悠地被打开了,那人端着烛台,往前面照了照,见是芳月,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往屋子里挪,“你怎么来了,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来也就来了,还是空手,一点规矩都没有,记得关门啊。”
此人衣衫褴褛,身形消瘦,头发也凌乱如麻,像极了路边讨饭的乞丐。
没有人能够想到,如此落魄的人曾经竟然是意气风发的三皇子,那个风流恣意的贵气少年。
芳月踏了几步,转身将门关上,她看了看四周。
这小屋子可谓是家徒四壁,不过能有地方住,也比乞丐好了一点。
郑闲倒是丝毫没有任何不适应,提着被子就往里面钻,把自己裹得紧紧实实,舒服地叹了一口气,“对了,桌上有茶,你要喝自己倒哦。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喝了,都是茶叶渣子,而且味道古怪得很,你肯定喝不惯的。”
芳月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陛下还没有放弃找你。”
“锲而不舍,好品质。”
郑闲笑了笑,“说起来,称呼小七为‘陛下’,还真是蛮有意思的。对吧?”
芳月抿了抿唇,“你就一直打算藏在这儿吗?”
郑闲眼睛转了一下,反问她,“那不然呢?天底下有比这还要好的藏身之处吗?”
“你回去,陛下也不会杀害你的。”
芳月尝试着说服他,“先皇已经驾崩了,你不会再有任何威胁。”
郑闲似笑非笑,从床上坐起来,“小陆姑娘,说你聪明也聪明,说你傻吧也是真傻。我要是回去了,我怎么跟他解释当初的金蝉脱壳?我说陆家兄妹联手将我从皇宫中弄出来,他会不会觉得是你们背叛了他?”
芳月脸色一变,“哥哥当初会这么做,是因为你说你会杀了先皇的。”
“是啊,我不是杀了吗?一箭射中。”
郑闲摊了摊手,“我觉得啊,我销声匿迹,生死未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结果。也别老是拿这件事去让他操心。他现在日子不比之前好过,不仅要处理郑国内部的事情,还要盯着宁国,体内的毒素也越发凶狠了,照他这个操劳程度,我都怕他能不能撑到一年时间。”
芳月叹了一声,“初次解继幽草之毒的解药已经没用了,现在只能是天天喝药,将毒素压下去,但这样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无可救药的。”
郑闲盯着昏暗的烛火,声音似远似近,“本来就没有办法。”
静默片刻,芳月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就待在这儿吧,周围有人会保护你不被发现。再过一段时间,我会派人放出你已经死了的风声,彻底将这一篇章翻过去的。”
郑闲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多谢小陆姑娘了……”
芳月再次悄无声息地离开,仿若夜间的一阵风。
郑闲裹着被子在发呆,愣神了许久,半晌后他哆嗦了一下,暗道这儿可真冷,是不是快要到冬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