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场遮天蔽日的大火,数之不尽的珍宝不是焚于那场火灾,就是被人趁乱从那场大火中偷走。
这个男人——我看着一滩烂泥状的家伙,他正被凯粗鲁地塞进后备箱——毫无疑问,是当年的小偷之一,而且,很有可能是当年的纵火犯。
尽管他试图含糊其辞地躲避关于这一段记忆的自述,但从他的说话中可以推理出,他当年在喝醉酒的情况下,不慎将未燃尽的烟头掉落在满是油脂的地毯上。谁都说不准那天、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为什么地毯上会有一大滩液态油脂,也许是某个仆人粗手粗脚不小心弄撒的,也许是蓝家的小少爷在玩闹间无意中碰倒了他姑姑用于制作蜡像的原材料。
总而言之,着火了。
而且火势开始不可控。
他趁乱偷了些拿得动的小物件,直到要逃离时,他看见一间半遮掩的房门,推开门,房间目之所及处,都冒着滚滚浓烟,很快火苗就将舔到这间房,他只来得及把房间中那个放置得最显眼、保管得最妥帖的画揭下来,匆匆运走。
此后,他凭着从蓝家偷来的那些小物件,从容地生活了一段时间。直至不久前,因为赌博欠债的缘故,他不得不把他认为最值钱的东西(毕竟这幅画似乎被蓝羽很妥帖地保存着)拿出来,然而在几个典当行兜兜转转,他所收获的只是失望,这幅画的作者名不见经传,这幅画本身也并没有多少艺术价值。
就在他几乎绝望之际,一个与他相熟的典当行老板忽然告诉他,有人在收这幅画,而且对方来头不小。
是陈玉和向宇。
故事说到这里,逻辑上倒是说得通,只是他的故事与向宇陈玉突然寻画,似乎是两条独立的线,是两个离散的事件,其间并无关联。
他也不清楚为什么陈玉和向宇突然对这个画家的作品感兴趣。
当然,从他所犯下的罪过来看,我现在觉得凯揍他这一顿倒是不冤,纵火,盗窃,侵吞主人财产,这个人已经犯下作为仆人能够做的一切恶行,并且逃脱法律制裁如此之久。
但是,从他的自白来看,他并不是这一串因果的主谋者,他只是个推波助澜的坏蛋。
当年的火,烧得令人起疑,这一点毫无疑问。
蓝锗要在时隔数十年后重新调查这件事倒也罢,这毕竟是他的家务事。
可是,向宇为什么开始调查十年前的火灾了?如果——他认为那个画家、那些画与蓝家的火灾密切相关的话,那也很奇怪,蓝家的大火,与他有什么关系?
我陷入沉思。
“之后怎么处理这个人?”凯问我。
“让他拿点钱躲出去吧。”我心不在焉地说。至于他能不能逃出蓝锗或者向宇的手掌心,这不是我打算关心的事。
“凯,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咬着手指,眼睛里闪烁着犹疑的光芒“那场大火,可能与我有关。”
凯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当然这也并不怪他。
他毕竟没有参与我过去的人生。
但是,如果是向宇或者蓝锗的话,也许,他们会产生和我一样的联想。
那场和蓝姚有关的大火。
亦或者,那场和蓝瑶有关的大火。
总而言之。
那场大火之后,有一个人,他不见了。
如果向宇和蓝锗是为了追查这件事。
……如果是为了追查,凭空少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