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或者两点。我悄悄去找他。我拿着药箱,又带了几块巧克力,蓝锗错愕地打开门,不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他的门口。
他的卧室在偏僻的顶楼,不受宠爱的庶出,在父亲死后,立刻被赶到了这里。
连仆人都不愿意常来的地方。
我看见他,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们僵持了一会儿,直到他脸上又露出嘲讽的,吊儿郎当的笑容。
那种笑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蓝家人和蓝家下人面前的。
“你干嘛。”他明知故问。
我不敢说我想来安慰他,我怕他笑话我。
蓝锗似乎乐得见我一脸囧相,他不仅没有放我进他房间的意思,反而还仗着自己身材高大,直接把我堵在门口,奚落说“等会儿巡夜的女仆抓到你,姑姑大概会让你禁足两三天吧。”
他那事不关己的口气可真是令人气得牙痒痒。
而我那时候的性格,还远没有现在这样尖酸刻薄阴阳怪气,他这么说,我只会憋着嘴,委屈死了,眼看着眼泪都要掉下来。
蓝锗的笑脸动容了一下。
一丝不自在划过他带着面具的脸。
他蹲下来,用手指勾着我的长发,说“既然知道我总是气你,你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他的语气和表情显出一种真诚的疑惑。
别人看我哭,都心疼得要给我擦眼泪,只有这家伙,这种时候,还在扯我的头发。
现在的我可能会跳起来给他一脚,不过当时还是太善良了。当时的我甚至没想过要去抬杠刺他两句,只是哇地哭得更大声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蓝锗捉弄我而气哭的。
我是因为刚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蓝锗半裸上半身,绷带卷到一半,而刚卷上去的绷带还渗出血的样子而难受得大哭的。
蓝锗误解了我的意思。
他以为他终于把那个跟屁虫弟弟气哭了。
他难得地放软了口气,微微张开双臂,把我拢进他的怀里。
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下一下的。
我知道那个节奏。
那是舒伯特的摇篮曲,是我最喜欢的那首摇篮曲。
他拍着我的背,哄道“我错了,我错了,我下回不气你了。好吗?”
他很少这样温柔。不如说是破天荒的软化了一样。
这样的蓝锗,我也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小时候。
还有一次,就是当我们都长大成人,却滚到一张床上去的时候。
在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要拿头撞墙搞一出贞洁烈男守节时,他真真实实地被我吓到了。
他抱紧我,放软了口气,把我拢进他的怀里,然后一下一下的。
在我的背上轻拍着。
轻拍着。
拍出一首无言的摇篮曲。
这让我想起了童年的那天晚上,我和他彼此紧抱着,安慰着对方,就好像决定要成为彼此支撑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