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有人给她擦汗,在旁安抚她,让她波动不安的情绪都镇定了不少。
原以为这个人是季平舟。
可凌晨时禾筝醒了一次,睫羽遮挡着视线,在昏黄的光影中看到了在房内忙碌着的背影,穿着黑衬衫,领带是灰色,花纹很奇怪,是季平舟不会去佩戴的样式。
这人不是季平舟。
这个认知让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的情绪再度涨潮,瞬间掀翻了所有良好脾气和态度。
在那人拿着温水过来,想用棉签替她湿润嘴巴时,禾筝努力挣脱着睁开眼睛,虽然手脚还是虚浮无力的,可强烈的不安和想见季平舟的情感已经冲破了身体的不适。
他不可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
意识恢复了些,禾筝手上扎着针,连接着输液管,想坐起来时,却被一只手扶住肩膀,声音是温纯的,“别着急,慢点。”
她认得这个声音,可还是下意识地将他推开。
程家树被推的撞到床头柜,但眼前的人太虚弱,他能理解她的激进,“护士说你还要躺着再休息一会儿。”
禾筝嗓子干涩,拼命挤出几个字,“怎么是……你?”
“我来照顾你。”
这是什么莫名的话。
她来不及想,“季平舟呢?”
“他有事,被叫……回家了。”
“你呢,你怎么会在这儿?”季平舟会临时有事她相信,可他绝不会找这么个不相干的人来这,要找,也是裴简,或者季舒。
可程家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这份不用言语,心有灵犀的默契,掩了下睫,便面不改色的撒谎,“他让我来照看一下。”
这话是按照魏业礼交代的说的。
可禾筝显然不信,非但不信,听了程家树这么说,反而听出了异样。
如果情况正常,他照实说就可以,完全用不着撒谎。
没有太久的犹豫。
禾筝忽然伸手拔掉了手上的输液针,一伸腿,就踩到了地上,程家树心惊肉跳一番,还没顾上阻拦,她便跑出了病房。
那份焦躁来的强烈。
让她迫切的要见到季平舟。
程家树在后面追喊,她却全然没有听见一般,凭着直觉向前跑,在分岔路也没有犹豫太久。
这一层没有人。
凄冷而安静。
所以要是有声音,她是能很清楚听见的。
逃到了某条走廊的拐角,四周的白色墙壁荡漾着季平舟的回声,他有些震怒,所以字字泣血发狠,让禾筝听到的,只有一句“那您呢,您算什么父亲,她愿意跟我在一起,可未必愿意认您。”
接踵而来的是属于男人打下的巴掌。
比女人的手劲更沉,更震耳。
也更加撕裂,撕裂了一切创口,露出里面乌糟而腐烂的伤口。
禾筝先听到了声音。
再是看到人。
季平舟被打了一掌,脸颊微微倾侧,红印浮现在他脸颊上时,像几条血痕,滑过了禾筝心脏,她呼吸猛地一窒,眼眶瞬间发红,热血滚到脑间,直接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