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陆北像着了魔,竟然真的说“行,你走,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儿去?”
不过是吓唬人的话。
乔儿却真的转身要走。
方陆北的肩膀被擦过,他心脏猛然一缩,主动伸手攥住乔儿的手腕。
这次,嗓音里含着奇异的痛楚,“我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扔掉,不是说好了让我一直戴着吗?”
扔掉。
跟他弄丢。
那是完全不同的含义。
乔儿用清清冷冷的眼神凝着他的眼睛,从容而淡然,“是啊,不是说好一直戴着吗?”
这话,她问,和他问,又是两个意思了。
装聋作哑这么多天。
她煎熬、痛苦、辛酸、每一天,都是在进行一场绝症治疗,每一天都盼望能有活的希望,可每一天迎接她的,都只有比昨天更绝望的绝望。
跟方陆北那些甜蜜的瞬间,也都成了这一刻悲惨的铺垫。
方陆北似乎明白了,又似乎不明白,“所以你给我判了死刑?”
那是无声的死刑。
她没有给肯定的回答。
他却懂了,“我对你什么样,你都看不见?”
“看见了。”乔儿的眼神具有有穿透力,语气不屑得让他难以理解,“你做的,我全都看见了。”
她能看见什么?
是对她的那些好,还是其他。
在乔儿凄迷的眸光中,方陆北只觉得痛,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任何的欣慰感,反倒觉得像养了一只永远养不熟的白眼狼。
要么一辈子纵容她、宠她。
要么就此割舍。
可割舍,等同于从他身上割下一块肉。
方陆北轻滚动干涩的嗓子,此刻落在地上那块表他希望消失,看不到就好了,乔儿说的那些话也能忘记,不过是在争吵时情急不过脑的话,不当真就好,“我也不用你看见,只要好好的就行。”
“还怎么好好的?”乔儿无数次感觉到心口郁着气闷着,浮化成一口堵塞的棉花,就那样,不上不下,卡在喉咙,“你告诉我,怎么好好的?”
也许争吵是不该。
甜蜜时分是幻想。
就连在一起,手牵手那些,都是错误。
方陆北去抓乔儿的手,无措地像是考了全班倒数第一被罚站的孩子。
怎么站都不对。
怎么说也都不对,可他就是笨,这道题,就是答不上来了,于是选择了最笨拙的方法。
“好了,不是要吃饭吗?”他斟酌用词,“去吃饭。”
“冷了。”
乔儿将目光移开。
方陆北道歉的姿态诚恳,“我帮你热。”
可他们都知道,菜能热,心热不了了。
甩开他的手,乔儿上楼,关门,锁门,一气呵成。
看着那扇门。
方陆北恍惚发觉,他很难闯过去,地上是那只手表,他捡起来,默默放进口袋,之后任劳任怨地去给乔儿弄吃的,希望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毕竟他们的孩子就快降生了。
又何必再在意这点贫瘠的琐碎?
他抬手敲门。
空旷的敲门声传进去,乔儿却并未应声,任由他敲着,接着又听见他那一把多年喝酒抽烟养出来的沙哑嗓子挤出言语,“乔儿,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