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老兵,这其实是件令人难受的事情。
退伍兵心里都藏着事。
两年兵,回到地方干啥?有什么打算?
在特种大队里,刚刚学了两年的本事,还没来得及大展拳脚,转眼就摘军衔脱军装回家去了。
两年的军旅生涯,留下的是说不完的回忆,还有道不尽的战友情。
退伍的哭得嗷嗷的,车下送老兵的兵也是嗷嗷哭,干部们平时都是硬汉一个,到了这时候都眼圈红红,又不想让人看见,要么转过身去偷偷抹眼角,要么直接跑到路两边的树后面,不让人看得见自己眼角抑制不住滑落的泪水。
这车兵都是三营的,其中很多是九连的老兵。
不过在庄严这个已经服役快五年的老兵眼中,其实也就是一批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新兵蛋子。
在他看来,两年兵似乎太短了,尤其对于特种大队这种单位,两年只能刚刚培养出一个刚上道的特种兵,还没成熟呢!
所以,大队留队的比例比普通野战连队要多得多。
尽管如此,还是很多想留却留不下的。
作为新上任的九连副指导员,崔伟楠不得不承担起一路安抚的工作。
由于从G市到宁县有将近五百公里,而且有三百公里左右的路是山路,因此在途中安排了一次晚饭。
对于老兵,部队有充足的经费安排。
毕竟这是退伍回乡的最后一段路程,其实干部们都怕出问题,只要将人送到武装部,办好交接,这事就算彻彻底底完成了。
没有到武装部,没有办好交接手续,出了问题,还是大队的责任。
何况是九连这种号称“硬气功”连的退伍兵,一个个都是练得脑袋上长茧子,没事都想拿跟棍子敲自己几棍的野小子们,更是不得不小心应付。
一辆大巴车里只坐了二十多个兵,空落落宽敞得很。
大巴车也是租来的,是旅游公司的地方车,乘坐舒适,跑起来也快。
司机是个中年大叔,见人就笑,据说从前也当过汽车兵,反击战的时候用开车专门将烈士的尸体运送回后方,也是见过血见过牺牲的人物。
都当过兵,自然就有共同的话题。
老兵的嘴,大海的水,扯起来没完没了。
一路上和坐在车前面的庄严还有崔伟楠聊得不亦说乎,从打仗扯到训练,从训练扯到退伍之后的生活。
一边扯淡一边感叹,司机大叔说起现在当兵的福利,比自己当年好多了,好歹现在一期士官也有个三四百,从前自己当了五年汽车兵,最高也就十几块的津贴费。
晚饭是在路边的饭店吃的,老板看到一车戴着大红花穿着没军衔迷彩服的丘八们下车,吓了一大跳,然后问清楚是吃饭的,又笑逐颜开将大家迎了进去。
这是所有人最后一次吃军粮——毕竟还是部队出钱,所以姑且也算是军粮。
吃当然要吃好,本来“红箭”大队伙食就不错,现在退伍回乡,更不能亏待了老兵。
扣肉、鱼香肉丝、白切鸡……
啤酒、可乐……
该有的都有。
但是崔伟楠吃饭前集合了一下所有人,宣布了一下纪律——啤酒可以喝,但是绝对不能喝多,更不能喝了之后拿酒瓶子往脑袋上敲。
这纪律一经宣布,老兵们站在队伍里都呵呵笑了,一个个高喊:“副指放心!我们退伍不褪色,站好了最后一班岗,更要走好最后一段回家路!”
崔伟楠也是个性情中人,谁不是当兵过来的呀?
都理解!
一挥手,大声道:“兄弟们吃饱,喝好!咱们不急着赶路,休息够,透透气,抽根烟,然后再走,今晚上回到你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