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在一处,此刻只是受她舍命救他之举打动而暂且放下了先前的猜疑罢了。
说来也是,她想要他相信的真相,无论怎么看都过于魔幻了些。
可她背水一战,却只有这唯一一个目的。
并未躲避他轻贴在她下颌处的修长指尖,温萝干脆仰起脸,定定地注视着他,极轻极淡地勾唇。
公羽若极少展露笑颜,向来以淡然不迫的仙姿示人,如今淡笑,竟如冰雪消融般明艳动人,柏己一时竟怔愣在了原处。
而令他彻底动弹不得的,则是接下来她那双红润朱唇之中郑重吐出的字眼。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温萝轻轻地,缓缓地,却掷地有声地道,“二十五年前的云州与元和,我一直在你身边。”
柏己薄唇动了动。
随着她开口,似有什么将他心下一闪即逝的念头重新拉回刺目的明亮之中,逼迫他不得不正视那段他此生也不愿再忆的过往。
二十五年前,他初入五洲,与庄栾结伴游历至连仓之时,曾独自一人于通明灯火之下新奇地把玩木雕摆件。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若有似无的窥视。
起初他心生警惕。
毕竟,若是以他的修为也无法明确查探此人来意与所用秘法,那么此人取他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那段时间,他面上虽不显,却每日不敢安眠,生怕显现出破绽无暇防备,便被虚空中之人就此斩杀。
然而,就这样过了半月有余,那人却自始至终并未做出任何危险的反应和举动,
那时的他涉世未深,竟就这样渐渐习惯了与望不见的虚空之人同食同寝。
庄栾似乎对此事并不知情,只有他与那人才明白,实际上那段时间的游历,结伴之人并非两人,而是三人。
后来,他凝神之间发现自己竟然能够察觉此人短暂的离去。
由于不知此人性别,有祂在场时,他始终并未宽衣沐浴,
直到有一日,他察觉祂悄无声息地隐匿无踪,才立即借口托辞与庄栾分开,寻至密林之中的湖畔宽衣。
进入湖水之中之前,他曾短暂地犹豫,最终并未彻底褪去亵裤,就这样将就着勉强入水沐浴。
不消片刻,祂果然再次出现。
他本想如往常一般装作不察,却没成想祂不仅并未避嫌离去,反倒是更肆无忌惮地靠近了几分,直将他看得额角直跳,下意识抬眸看了过去。
那一刻起,他与祂才算真正明白,对方其实了然彼此的存在。
后来,他渐渐发觉,祂似乎并不如他起初想象那般神秘危险,先前从未出手动作,也并非是伺机等待时机,而是无法以虚无之体插手旁人之事。
不然,祂那一日便不会焦急得满屋乱窜,也不干涉阻挠庄栾做出如此鬼迷心窍之事。
伴随着满屋甜膻血腥气与透过窗柩挤入房中的清辉月色,他第一次感受到祂的情绪。
惊怒的,痛惜的,无措的。
温暖的。
沸腾的暴怒在祂茫然焦躁的纷乱之中,竟意外地被丝丝捋顺,在一片禁锢魂灵与□□的痛楚之中,缓缓平复了下来。
可他还是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脱口而出的那一瞬间,他才在耳畔听闻自己因疼痛虚弱而微微发颤的声音。
他让祂不要再看。
可他知道,祂还是一路跟了过来。
一切却结束在庄栾的死亡之中。
拖着重伤之体回到苍冥殿中,他不禁嗤笑自己。
想必是什么无聊之人寻到了秘术,在他身旁看戏体验人生,戏演到了结尾,自然也就是散场的时候。
他又何必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