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青鱼竟露出了娇俏的笑,像是一个沉沦于捉迷藏游戏的小女孩。
这三百年里,童鸾从未见过娘亲露出这样的表情,哪怕是在她心情最好的时候。
祖师山的云升上了天空。
白色的云朵像是沾染上了墨水,一下子变成了黑滚滚的颜色。
黑云如织。
先前还晴朗明媚的祖师山上,转眼就是末日将临之兆。
林守溪向黑云望去,这一次,他再次看到了那只云气氤氲的模糊眼眸,它在云层中起起落落,像是海面航行的船,偏偏要在船底睁开一只眼,于航行中窥探大海深处的隐秘。
这一次,林守溪没有任何犹豫,他直接祭出金焰,将这对母女压跪在地,暂时制住,随后破开浓云,钻入了那只眼眸稀薄的肉质里。
眼眸烟消云散。
「又是障眼法?」
林守溪望着这只一触即溃的神秘邪眼,失望之余微感烦躁。
正当林守溪准备落回山巅时,他向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都凝滞住了。
祖师殿的环形建筑围绕着一座黑漆漆的巨渊,巨渊之上,悬浮着一颗巨大的肉球,肉球由许许多长截然不同的脸和肢体组成,密密麻麻一片,而肉球之外,缠绕着数不清的环形法文,法文或金紫或赤碧,它们相互交错,相互嵌套,看似复杂无序,实则规矩严明。
这颗肉球不是别物,真是祖师遗蜕。
而这祖师遗蜕,则是大半个神山的修道根基之所在。过去,林守溪曾以为祖师遗蜕保存完好,如今来看,它根本就连人形都维持不住了。
更要命的是,林守溪可以在这球状肉球上分明地感到它的邪性,这颗肉球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它的体内孕育着!
「童青鱼,你到底干了什么?」林守溪厉声质问。
「显而易见,哀咏之神会在祖师的遗蜕之内苏醒。」童青鱼说。
「你疯了?」
「我很清醒。」
童青鱼说:「想将这样的邪神从未来心甘情愿地骗过来,这是最好的方法,也是唯一的选择。」
「祖师遗蜕加上哀咏之神?你想创造什么怪物?」林守溪厉声问:「祖师山的首座与掌教都死了么?居然会眼睁睁看你这么做事?」
「他们没有死,相反,他们支持我的决定。」童青鱼说。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呢?」
童青鱼看向林守溪,说:「百年之前,祖师醒过一次,他在苏醒后选择了降临,但祖师降临去的,是一个彼岸的世界,那一次降临,首座与掌教都感应到了,虽然事实令人难以接受,但首座与掌教都已知晓,祖师其实没有办
法真正降临此界。他在成仙的那刻起,就彻底与凡尘断绝了。」
童青鱼无奈叹气,她平静地看着林守溪,说:「彼岸不是我们的世界,此地邪神未灭煞魔未除,我们辛辛苦苦奉养出祖师,为何要他去护佑那毫不相干的彼岸?过去有传说,说什么灭世之灾时,祖师会现身救世,我痴信数百年,如今看来,都是稳定人心的谎言罢了,祖师永不会来,祖师早已抛弃了我们…」
「他先抛弃的我们!!」
童青鱼语气更重,喘息之后,她稍稍平复了些,继续道:
「哀咏之神抵挡不了祖师法壳的诱惑,它哪怕明知这是陷阱,也会冒险一试的…你看,我没说错吧?」
林守溪看着肉球表面不断生出的细小肉粒,看它们如蚁群般窸裹窣窣地窜动,心中更生恶寒。
若是没有祖师,当初死城一战,他与慕师靖哪怕不被皇帝杀死,也会因为世界崩落而亡,他与祖师素未谋面,祖师却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岂能眼睁睁地看着祖师遗蜕被如此亵渎?
「祖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