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像是被滚烫的金汁浇死的。
“我想死得痛快点……叫石头砸死我吧……”
“我们能立功的!”冯量载大喊道,像是在用声音为自己壮胆,“我们攻上城头,能进八都鲁军,当蒙古人……”
李丙只感到绝望。
“听到了吗?!”冯量载又喊道:“我们要立功。”
他喊得虽大声,却已经哭了。
已经跑进宋军箭矢的范围了,他随时会死。
“我们要立功啊!”
冯量载抬起手,努力做最后的激励士气。
“打赢这一仗,我们就不再是驱口,像汪总帅一样的汉官们会求情,释放驱口……”
李丙只觉耳朵里嗡嗡嗡,突然不想再听这些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在挣扎,就麻木地,任由本能的求生欲望驱使。
随它去吧。
“噗!”
血泼了李丙一脸。
他愕然,回过头看去,与冯量载那带着泪又带着惊诧的眼神对了一眼。
一片红雾中,冯量载的脖子已经被劈断了一半。
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这个读过书、会说蒙语的……驱口,就那样轻易倒了下去。
李丙本以为他会是数万驱口里活得最久的……
尸体倒在地上,李丙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落在了这一千人的末尾。
一个骑在马上的蒙卒一手举着带血的弯刀,另一只手拉着缰绳,驱马在宋军箭矢能射到的交界处来回走动,嘴里大喊着。
“乌日格希!”
当冯量载的尸体倒下去,蒙卒依旧没意识到他杀掉了一个会说蒙语的通译。
他不需要通译。这里也没有通译,只有驱口。
只要挥刀,驱口们自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乌日格希!”
又一声大吼,蒙卒看向了驻足不前的李丙,一刀劈下……
李丙还在发愣。
“轰!”
一声惊雷砸落在天际。
“轰!!”
大地似乎震了一下,李丙忽然觉得天地清净下来。
“啊!”
他忍不住大吼一声,胸前一痛,整个人已被惊马撞飞在地上……
~~
“杀虏!”
巩昌东面永安门大开,两千骑袭卷而出,绕了一圈,径直向远处的蒙骑杀过去。
又一声雷响之后,城头上战鼓大作,为出城的骑兵鼓舞气势。
李曾伯却嫌它还不够响亮,大步冲到擂鼓台,接过鼓捶用力砸下。
“咚!”
“咚!”
六旬枯瘦老人,这力气竟大极,鼓声洪亮,声震四野。
正隔着渭水河道观战的蒙军大阵根本没料到城头上有火炮能打如此之远,已是乱作一团。
正在近处督战的小股蒙军则没料到宋军竟有骑兵会出城来战,也是懵在那里。
~~
“咚!咚!咚……”
李丙终于又能听到声音。
他左耳还是很疼,但已没有了那嗡嗡的感觉。
仿佛像是那一声惊雷把堵在他耳朵里的脏东西震碎了一般。
一切都显得有些不同……
他从混乱中抬起头看去,看到了城头上一抹大红色的披风。
“都是宋人害的。”心头又浮过冯量载这句话。
之后,李丙则是想到了通渭县衙的吏员们。
“五户丝?不收了,往后再也不收了。大娘卖了这布,给娃多买两斤肉吃,看他瘦的……”
“哪年?蒙哥汗五年?借了一吊钱,还欠他五吊?大娘放心吧,我看是县衙要治他的罪,而不是叫你还钱……”
李丙想着想着,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