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剌忽儿已抵达了靠前的战台。
一队队怯薛军策马上前,扬刀下令道:「都不许退,大王有令,今夜必须击败敌军!」还在救治伤员、搬运尸体的士卒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来回搬运着木柴、点亮篝火。史天泽叹息了一声,无奈地奔回战台。
「大王,夜战对我们没有好处。我们强在战力、辎重、草料,而非兵力众多,现在敌兵连水源也没有,明日一击即溃。何必今夜与其拼体力?士卒们已鏖战了一整日...」
「鏖战了一整日?我只看到你还没击败李瑕!」
史天泽皱了皱眉,回过头看了一眼,只见忽剌忽儿的怯薛已经控制了这个战台。那些将领们手按在刀柄上,正十分警惕地看着他。
「下令。」忽刺忽儿道,「大汗让我督战,现在我让你把所有的兵马派上战场。」「大王,这会增加太多没有必要的伤亡。」
说话间,已有人拔刀出鞘。
忽剌忽儿道:「你暗中投降李瑕?」
「没有。」史天泽稍微考虑了片刻,道:「这便连夜强攻。」忽剌忽儿只抬了抬下巴,理所当然的样子。
「本王就在这里,看着你指挥。」....
号角声再起,战台上火把摇晃,一队队士卒迈开双腿,再次杀向唐军大营。「放箭!」
站在箭台上的唐军很快以箭矢回应。
他们居高临下,瞄着元军面门的高度放箭,造成的伤亡比元军的抛射要高得多,这便是史天泽平素攻营很少放箭的原因。
混战之中,杨奔忽然招过副将,道:「你来指挥.....大帅呢?」
「大帅在见陛下。」
杨奔又回看了战场一眼,下了战台,上马便向李瑕所在处奔去,一见面便迫不及待道:「陛下,今夜有机会反击。」
李瑕似乎也在想这件事,闻言并不诧异。
杨奔又道:「史天泽已经乱了阵脚,我们士气正高,他这样不顾一切强攻,其士卒伤亡一定远远高过前几日,军心必有不满。末将可领一小股骑兵突进史天泽阵中,有击败他的可能。」
他虽伤病交加,此时却战意昂扬。
这是被围二十多天以来,唐军第一次看到了一丝丝胜利的曙光。在此之前,他们想的只是熬到援军来,最多只求不败,但现在敢求胜了。
「李卿以为呢?」
李曾伯沉吟道:「老臣亦认为值得一试。」
事实上,李瑕才是更冒险的那一个,在杨奔赶来之前就看到了战机。
元军敢犯这样错误,若只是史天泽、忽刺忽儿在,李瑕是有信心踏倒对面的帅旗。で~
夜战开始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史天泽越来越不安,再次试图向忽刺忽儿解释。
「大王,唐军人数不少、士气不低,最大的弱点在于'疲弊'二字,士卒疲惫、物资极缺,这般夜战只会给他们机会....」
「你不想击败李瑕是吗?你这个汉人到底藏着什么私心?!」
「大王!」史天泽喝道:「这样的进攻就像是把双拳和双腿都伸出去,而李瑕最擅长的就是在这时候朝我们的腹部刺上一剑。」
「你果然是个叛徒.....」「有马嘶声!」
这次,换作史天泽打断了忽刺忽儿的说话,凝望着夜色中的战场,喊道:「士卒太累了,如果让唐军骑兵冲到这里来,大王知道会怎么样吗?」
「那为什么你的骑兵就冲不过去?!」忽剌忽儿反过来喝问道。远处的马嘶声更响。
而元军因为攻势太猛,阵型已经非常散乱了。
唐军是真的有可能趁乱杀过来、斩将夺旗。
那这一场对元军来说必胜的战役,真的就有了失败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