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连夜出了水门,进入钱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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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府衙,闻云孙已有些无心公务,愣愣看着门外发呆。
他隐隐感受到张世杰来,是想听自己劝几句。但很多事他自己尚且没有答桉,如何劝别人?
正想着,廊上又有火光亮起。
闻云孙以为是张世杰又回来了,开口道:“张少保是想明白了?”
一个灯笼先进入了视线,上书“大内”二字,其后是几名宦官进了公房。
“闻相公这么晚了竟还在府衙里呢,累得咱家好找。”
“几位大官有何事?”
“喜事,喜事。”
烛光映着那笑脸,再听得这“喜事”二字,闻云孙有些恍忽。
恍忽社稷不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而是太平盛世。
“知临安府事闻云孙,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岂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今擢为右丞相,兼枢密使,锡之敕命于戏……”
闻云孙又愣住了。
直到那封明晃晃的圣旨被递到他手里,耳畔还响起了一声呼喊。
“右相?右相。恭喜右相,贺喜右相。”
“臣……何德何能?”
“右相是状元郎出身,才华盖世。更何况,右相的忠义,官家与太后都是明白的。如今有些事若交给别的臣子,只怕他们未必尽力。”
“何事?”
“右相有所不知,如今官家有意遣使到皋亭山求降。若派别的官员去,怕是会只顾着向北人表忠心。唯有右相,还能为社稷据理力争啊。”
闻云孙说不出话来。
这一趟到临安勤王,他没想到自己能从知州升到了右相,站在了大宋文官之巅。
但,怕是行不了宰执之权了,只能以宰执的身份代宋廷请降。
若问他愿意吗?
他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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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渐亮。
高长寿披上盔甲,站在沙盘前,看着临安城的地势。
他想不通,宋廷若不降,还有什么能力守住临安,而陈宜中竟还敢爽约……
“大帅,宋廷使节到了。”
“先问问他,戏耍了本帅之后还敢前来,不怕死吗?”
不多时,士卒回报道:“大帅,宋使节称今日乃是奉传国玉玺以及降表至军前投降,请大帅息怒。”
高长寿一听,首先感受到却是失望。
他昨夜想了很久,思考陈宜中爽约之事背后藏着怎么样的计谋,结果却只是陈宜中不敢来、或不愿来而已。
直到看到一方玉玺被捧着进入大帐,高长寿的失望之情才渐渐退去。
他凝视着那枚小小的玉玺,对宋廷依旧感到轻蔑,因这趟南征实在太过轻易了,赵氏甚至不配被称作是个对手。
但至少天下顺利一统,那持续了数百年的分裂与战乱终于要结束……高长寿一个大理人也为此而感慨万千。
“罪臣贾余庆,参见大帅。”
那宋廷使节贾余庆在高长寿面前跪下,呈上了降表。
“陈宜中畏于王师天威,连夜逃遁。宋国主担忧大帅发怒,先遣罪臣奉上玉玺与降表以息大帅雷霆之怒。而后投降诸事,请大帅再召宋丞相前来商议。”
高长寿问道:“宋丞相何人?”
“大帅恕罪,罪臣连夜出临安,赶路四十余里方沐大帅天威,尚不知宋廷拟定何人为相。”
贾余庆说罢,重重磕了个头,其后便开始表忠。
高长寿挥了挥手,道:“念降表。”
“喏。”
贾余庆不敢起身,把头埋得更低,唯有两股举得老高,以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