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一张墩子,重新坐在他面前轻描淡写道:“只是最近正巧遇到了一个疑问,想要请押司解惑一二。毕竟,押司在幽州武德司也有七年了?”
“上宪请说,但凡下官所知,定当知无不言。”邓选忠闻言,却是再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然后又露出些许苦笑道:“不瞒贵官,在下也是被京中闲投散置,才得这个尸餐素位的差事。”
“尸餐素位,伱也太过贬低自己了吧?”江畋却对他的自曝其丑和藩邸身段,不为所动道:“不过,我也只是想知道,此番燕山王府少君秘密押解上京的真实线路,却被人提前泄密的源头。”
“瞧您说的,我只是区区的押官,平时最多搜罗些市井街巷的风闻阴私”听到这话,邓选忠不由心中咯噔一声,却连忙陪笑道:“怎么会又资格和能耐,参合到这种关系中大的是非中去呢?”
“说实话,在来找你之前,我至少已经见过了五位,秘密押解路线和形成的潜在知情者。”然而,江畋却毫不在意他的辩解,自顾自的说道:“包括东都使臣,三司院的稽核使,分巡监察。”
“但他们或有动机,却没有足够的机会;或有所机会却缺少相应的动机。或者机会和动机都兼有;但却没这种行事的能力;你知道么?”说到这里,江畋冷不防道:“他们见过你和你的人。”
“这……这又算是什么情由呢?下官只是受人所托,私下奔走的勤些而已。”听到这话,邓选忠却露出委屈和不忿,却又隐隐忌惮的表情叫冤道:“朝廷自有法度,上宪若觉不妥,大可……”
“所以啊,我就开始猜测,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暗中投靠了少君呢?”江畋依旧没有理会,而是自行说道:“然后,我让人重新整理了,少君私下收罗的那些把柄和证据,却发现一点趣处。”
“少君为了拿捏和要挟幽州上下,各处署衙的各人人等,暗中迫使其配合行事或是互通声气;可谓是不所谓用其极。甚至连本地宫苑使私下里,凌虐打杀童仆、侍婢的凭证,都被收集到了。”
“而身为母舅的幽州大都督,也有昔日犯错的瑕疵在他手中;但是,唯独就没有本地武德司相关的事物;简直干干净净的仿若不存在一般?你觉得这是为何,难道本地的武德司就这么干净?”
“还是因为他实在是看不上眼,觉得无关紧要,懒得理会和收拾、敲打?或者,根本就是早已经被他收服,并且纳为心腹驱驰的自己人?所以,你们就顺带抹干净了一切痕迹和潜在的罪责。”
“或者说,这世上有的是清廉持正的官员,也有一心为国的干臣能吏;但放在你们这些武德司之辈身上,就未免有些过于显眼。显然这就是关键,也是一直被忽略的盲点和灯下黑,不是么?”
“如果再按照这个思路推断下去,你在明面上毫无作为,暗中却为少君门下的驱使;变相掌握了卢龙府境内的消息渠道和探子网络,那之前很多疑难和困结的问题,就完全可以解释得通了。”
“这……也未免太过牵强附会了!”听到这里,邓选忠的表情已然变得惨淡煞白,身体像是气急了一半颤抖起来:“就算你是朝廷的宪使,也不能罔顾法度,肆意的构陷和栽赃获罪于人!”
“我……当然可以了!”然而江畋只是顿了顿,却又轻描淡写的笑道:“面对勾连妖异,残害生灵之辈,身为妖异讨捕和西京知院,东都本部监司,我自然拥有一应的临机处置权宜和便利。”
“……”霎那间,邓选忠浑身就像戳破气球一般的佝偻下去,就像是被抽空了身体的精气神,只剩下一个虚壳般的喃声道:“你可信否,我也是被迫而为,他在地方权势熏天,岂是我辈可抗?”
“我,当然不信。”江畋却是斩钉截铁的道,同时看着张嘴结舌的对方:“如果,只是他人一般被胁迫而为,那在少君倒台之后,早就该站出来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