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江河瑟瑟。野田之内,遍地严霜。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算太坏。
云层挂得很高,几近于无。放眼望去,邙山历历在目。
就是风有些大!
枯黄的草木尽皆摧折,农人衣衫单薄,冷不自禁。只能继续挥舞锹镐,尽全力抵御寒风。
但早上出门没吃多少东西,只一会儿就饿得咕咕叫,手脚也变得无力起来。
勉力忙了一会后,农人突然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身上衣衫薄,家中无宿储,徭役犹未已,这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风儿也小了一些,似乎在叹息。
阵阵马蹄声响起,骑士行色匆匆,越涧而过。
冬日无雨,谷水浅浅,几能涉水。
洛阳比起五年前几乎没什么变化,断壁残垣,瓦砾遍地。
张全义清理出来的城区,依然是主要的聚居地,胡真的府邸就位于其间。
“胡帅,夏贼攻城一日急过一日,然孟南一带戍兵不足,到底何意?”如果不是急眼了,霍彦威也不会如此出言不逊。
胡真到底是梁军的元从老人,地位资历在那摆着,当年劝梁王反正归唐,就是他和朱珍、谢瞳三人力主,只要他没有反迹,谁都动不了他。
“运锄耕劚(zhú)侵星起,陇亩丰盈满家喜。到头禾黍属他人,不知何处抛妻子。”胡真端着酒樽,仰望青空。
“啊?胡帅你在说什么?”霍彦威有些茫然。
“我说你说得对。”胡真转过头来,笑了笑,道:“兵不够,可以找庞都头要嘛。”
“庞都头让我先找洛阳救急。”霍彦威急道:“近来有小股夏贼偷渡南下,四处游荡,劫掠粮草。中潬城、南城粮馈不继,城中用度已不足两月。庞都头正调集人马堵截贼人,一时抽不出兵来。”
“中潬城有两千戍卒,南城亦有三千精兵,夏贼便是来数万大军,一时半会怕是还攻不破吧?再者,大河未上冻,夏贼能过来几人?庞都头怕是在诳你呢。”胡真摇头道:“至于粮馈不继之事,我也爱莫能助。你可知今岁蔡州大战,洛阳亦往汝州输送粮草十万斛?洛阳周遭两万余大军,还有众多马匹、役畜,而百姓不过三万余户,哪里挤得出来粮草哟?霍将军,你找我,怕是缘木求鱼呢。”
霍彦威语塞。
“庞师古真无兵?”胡真坐了下来,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滑、郑那边,我也有所耳闻,被夏贼糟蹋后,梁王遣人大力整顿。袁象先亦是能人,操练兵马不辍,不如让他调些人手过来。”
“唉!”霍彦威跺了跺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推我,我推你,这还打个屁的仗!
小小一个伊洛谷地,屯了两万多兵马。对面的李唐宾才几个兵,还真能打进来不成?洛阳八关那么好打吗?
“霍将军,你既无事,不妨回去吧。”胡真说道:“若真无兵,不如找找寇彦卿,长直军如此精锐之师,屯于洛水按兵不动,殊为可惜呢。”
霍彦威摇摇头,直接走了。
胡真把玩着酒杯,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你要兵,我也想要兵。满洛阳上下,听我指挥的才几个人?”
霍彦威离开胡府之后,直接上马,打算回河阳南城。
临离开之前,他转身问道:“张先生,方才胡帅吟了首诗,我没听懂,只记得句‘不知何处抛妻子’,此何解?”
张先生捋了捋胡须,道:“此为一首悯农诗,流传甚广。胡帅这么说,当有寓意。”
“何意?”霍彦威追问道。
“或是在说洛阳百姓苦,披星戴月耕田,收成大稔之后,这粮豆却为他人所夺,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