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入了深水区。
以往,特处局中不是没有出现过执事因任务繁忙而推迟维护的,但追命这一次不同。
他已经递交了三次维护申请,但后勤部门全部批复拒绝,且不断催促他签署提交退役同意书。
如果是以往,这种过于生硬的强制性命令恐怕早就在局内激起千重浪。
但在押送朱厌的夏台行动失败后,追命声望大败;此时委员会再统一口径发出声量,下面没有人敢随意置喙。
如果史安国不惜一切代价,或许能将部下保住,但偏偏他不能。
作为特处局局长,数万直接间接雇员的负责人,他要考虑的事情太多——预算拨款、资源调配、配套政策、政治支持……
史安国性格周密、顾全大局、擅于平衡,却也因此瞻前顾后、隅于得失。
不像战士,更像是参谋。
但这也正是他当年能脱颖而出,被选中为能级四候选的原因——就如同向往荣华富贵的戴天华一样。
圆桌会属意之人,必定有可靠的抓手。
“如果我申请的是源质摘除手术,会不会下一秒就有人进来告诉我手术室已经备好了?”
追命靠回床头,双臂枕在脑后,调侃的口气好似在说别人。
“戴老……戴天华他改口了。”
史安国话语艰难。
“猜得到,老局长要是和你统一立场,就委员会的色厉内荏,早就软了。”
追命嘲道。
房间里静默片刻。
与往日不同,今日病房中的上下级位置似乎调转,史安国反而显得尤其气短。
“老实说,我现在倒觉得他这样做纯属正常。”
“特处局、委员会,乃至于这个国家的上层建筑,就像是土地,在其上生长起来的人,枝叶越是繁茂,根就扎得越深,到了最后,更是与它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戴天华是这样,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追命转头看向窗外的草地,以及几十米外相邻的医技楼。
在几处窗口,他能看到裹着伪装网的瞄准镜的微弱反光。
那是架好的砲车,专门为杀伤使徒设计的武器。
“说起来,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翻天覆地的纲领,无非是看不惯,想要给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提个醒,让他们做人做事的时候多点顾虑。”
追命笑了,笑容从缅怀转为自嘲。
“一把好枪,打得再准,火力再强,弹药和维护却操持在他人的手里,想要调转枪口自指,谈何容易?”
“刀这种东西,只有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才让人畏惧。”
他缓缓说道,带有莫名的自信与决绝。
“你决定了?”
史安国问道,欲言又止。
“试与不试都很危险,但如果一定要摇个骰子,我宁愿自己来。”
追命笑道。
“我会给自己五年时间。”
“活四十岁,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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