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论关系之亲,苏家云家比之你我如何,比之我与爷爷又如何?”
“你一位主张忍让、亲善,用最好的想法揣度他人,为何不看看现在……”
“苏致远和他的孙子苏射侯是谁入了土,又是谁被水宗五姓奉为族长?!”
此话露骨,譬如惊雷。
“不知廉耻!”
说到了尸首无存的爷爷,苏清婉忍不住起身怒斥。
“同室操戈,不都是拜你所赐?”
苏射侯吃她一问,反而仰天大笑。
“苏清婉啊苏清婉,我口蜜腹剑、笑里藏刀、背信弃义,我知道你一向看不上我这个兄长。”
“但这世上难道唯有你兄长我是恶人吗?”
说到这儿,他声音却有悲怆。
“纵然苏家无射侯,云家亦无射侯,世上岂无射侯?”
他重重摇头,上前一步,注视着妹妹的双眸。
“我只问你,若世上必有射侯,你希望是生于苏家还是云家?”
这一问发出,苏清婉想要回话,却又噎住。
“清婉,是非、公平、正义,我知道你喜欢辨析那些东西。”
“但这世上除了那些先人而存的物理现象,哪里有不基于立场的观点呢?”
苏射侯嘲笑道。
他的言语锋锐冷漠,深处却痛心疾首。
“任何事情,凡有人牵连其中,就必然先有立场再有观点——不论是非、正义都是如此!”
苏清婉想要反驳,却被兄长扬声止住。
“易经有言,无欲则无胜败,无胜败则无吉凶。”
苏射侯连声道。
“不为利益牵动、对得失生死都不在意的个人或许有;但这样的组织和家族是没有的。”
“对我而言,于家族有利即是,于家族有害即非……”
“我应龙苏家昌盛,便是所有的正义!”
苏射侯这话说得不响,却如雷声般涤荡了整片园林小筑。
蓝色光华散入清池,让所有鸣虫鸟雀全都噤声。
“但是你败了,苏家将被血与火笼罩……”
好半晌后,才响起苏清幽地回话。
“是的,我败了。”
苏射侯惨笑道。
“我是罪魁祸首。”
“但我的罪孽不在恶,而在弱!”
他双手握拳,复又松开。
只几个呼吸后,苏射侯便敛去所有感慨动摇,恢复一贯的镇定。
“清婉,现在只有一个人能救苏家。”
他定定说道。
“那就是旅者。”
这个判断不需要用任何方式证明。
东华里世界所有人都相信,只要神目之王作色,云家便是再愤懑,也只能退让。
但苏清婉却面现踌躇。
里世界盛传,苏家大小姐于旅者有恩。
至于是什么恩,传闻却很离谱——有说救命,有说疏财,有说中介,还有说两人有一段露水情缘的。
但她本人却觉得,相识多年来,是她欠旅者更多。
“执火者刚刚与特处局签署协议,如果他越俎代庖强压水神,不是前功尽弃……”
苏清婉为难道。
家族危在旦夕不假,但以她的性格,着实做不出“损他人,纾己难”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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