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极已穷尽力量。
大帝依旧迅猛,但他身上不断沾染业火,多次以伤换伤后也渐衰颓。
黄怀玉很清楚,唯一的变数就是他自己。
但他始终不愿越过雷池。
铿然对撞声响起。
大帝被苏利法拦截击飞,撞在数公里外的海岸。
巨岩四面合围,将他困在山石之内。
破坏者与束缚者各自竭力,互相消耗。
苏利法身上的业火熄灭大半。
借此机会,金铁蜉蝣们互相串联固化,将黑鳞巨神短暂限制。
黄怀玉放出连环裂空斩,每一道却只能破开鳞片、深入十几米便消耗殆尽。
泰坦之躯对于神通有强抗性,由业火炼出的黑鳞本身就可称宝具。
能级四初阶对上准能级五——鸿沟般的能级差距面前,空间神通亦显得无力。
战场四人中,状况最为恶劣的是楚天极。
他拖着残躯横空虚度,悬浮于泰坦身前。
此时,长夜过半,星月难见,一片昏沉。
天地间除了熔火,别无光耀。
远处,镇压大帝的石山中动静频率渐弱。
“强弩之末,你还能做什么?”
苏利法注视着满身疮痍的楚天极,朗声宣告。
“逃吧旅者,愚蠢者们将因愚蠢走上末路……”
但后者对他毫不理会。
“我这辈子恶事多做,善行少有。”
楚天极定定回望着苏利法,缓缓说道。
“但唯有一念,我自认不负。”
他的脸庞,被泰坦目中的业火照得微亮。
“为兄弟复仇,乃义之所在,虽九死不悔!”
楚天极用呢喃般的口吻说着,话语轻柔微弱,全没有惯常威势。
“仇敌当面……”
他转首望向黄怀玉,被超负荷污染斑斓的侧脸上,露出了将死者的衰败笑容。
“怀玉老弟啊,我若固有一死,当死于此刻。”
语毕,楚天极加速前趋,自投于泰坦火池巨口之中。
黄怀玉怔住了。
霎时间,最后也是最强的蚩尤神通波动辉煌肃穆,沐浴天地。
那些蚁附于苏利法全身、始终无法固化的金铁们于此刻淬火塑形,铸成一体铁棺,将神明囚住。
是耶?非耶?
梦耶?醒耶?
眼耳鼻舌身意无差,色声香味触法具足。
目睹这一切,黄怀玉终于将一切踌躇算计抛之脑后。
或许是楚天极天外显灵。
或许是金扶摇精心设计。
或许是黄怀玉愧疚难解。
但在这一刹那,深植于人类灵魂深处的人性冲动压倒了一切。
“苏利法,你杀我兄长……”
“请死来!”
乌有乡中,黄怀玉踏入二阶超负荷。
无形之波纹穿越星空、大地、海洋,时空震荡着,恭迎主宰者回归。
浓郁的金银光色自黄怀玉双目中亮起,模糊了他的面目轮廓,黯淡了泰坦周身业火。
他好似深深潜入了一片看不见底部的汪洋。
大量气泡从他身下涌起,其中似乎包裹着五光十色的画面,升向远到无法测度的海面。
宏伟、空洞的声音自远及近,在黄怀玉耳边念诵无有休止。
它们高呼着烛九阴的名字,念诵着祂的生平事迹。
时间在深渊中停下。
黄怀玉悬浮着,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忘掉了自己。
但一件未做之事始终压在心舱之底,让他怅然若失,难以自释。
无数次心念巡回后,他在心底捡回一个名字。
敌人的名字。
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