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等人夜宿的这处驿站,与前往镇西关这条路上众多的驿站一样,有一处大大的院子,里面有驿舍、马厩、还有几间仓房。
驿站的院墙是用干打垒的方式做就的,虽然不是很高,却很结实。
因为天旱少雨,这种筑墙方式便在王朝西部地区广泛使用。不过,因为是版筑,就需要大量的生土。可能是觉得从别处运来生土费时费工,那些匠人筑墙时大都是就地取材。
所以。每道这种生土夯就的墙边,就有一道数尺深的壕沟。而这处驿站除了大门处,周边便被一道壕沟包围着。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外人和那些善于攀爬的野兽无法翻越围墙进入驿站中来。
壕沟里,数十名黑衣人身子紧贴在沟壁上,都在静静地等着什么。此时风大,他们躲在这里正好可以避风。
这些黑衣人想必是在这里躲得很久了,领头的那位便不时地站起来,顺着壕沟边沿朝驿站门口处看去。如此看了不知多少次后,他终于看到一个黑影猫腰向这边来了。
黑影到了壕沟边缘后,轻轻一纵便跳进壕沟中。
“苟兄,消息没错,五辆马车,有两辆装的是铜钱,还有三辆装的都是吃食等物。”
“不曾看错?”那位被人称作苟兄的头领问道。
“我挨个摸过,无诈。”那个黑影说道。
“驿站中人怎样?”苟兄又问道。
“倶已安歇,我已将门栓拨开,随时可入。”
可能是这位苟兄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心里反而犯起了嘀咕。他蹲下身子,摸着下巴沉思着,打不定主意干不干这一票。
那黑影看到自家头领有些犹豫,便也蹲下来,对他说道“今夜风大,这驿站中人和押运货物的士卒睡得正沉,我等可趁机冲进去,斩杀他们后,将货物带走。”
那头领看了看这名身轻如猴,专门做这如军中斥候所做之事的人,慢慢说道“谭家所送来的消息说,押送货物的是丁家少主,只让我等杀了那人,不让我等劫夺货物,到底是何意?”
那黑影看到头领还在犹豫,便有些心急的说道“先前让我等杀人劫货,务必要做的干净利落。这次却顾虑重重,好似我等是他的手下,非要听他的一般。”
那头领想想也是,自家做的就是盗匪,干嘛非要听谭家的?难道当年他帮过自己,这人情就要还一辈子吗?
上次帮他杀了丁家长子,还把货物劫走了,弄得丁家从此再也没有向镇西关方向运过一匹布、一缕丝,把这经营了上百年的商道生生放弃了,让谭家捡了一个大便宜不说,还和镇西关的边军勾结,做起了铁锅的生意。
这独家买卖自然获利甚大,听说这谭家自此以后,已是城中的首富。
那谭家获利如此丰厚,何曾想起这些暗地里为他做事的人?每次数百贯铜钱,十几石粮食便将我等打发了,把我等当乞丐对待。
所谓升米恩石米仇,这头领觉得谭家这次出的钱虽然挺多,可不让自己动那些运送的货物,心里就觉得吃亏了。
驿站中杀人,虽说杀的是丁氏少主,可谁能保证那些驿卒和护送的官军就会乖乖地听话,放弃抵抗?
只要自家杀死一名驿卒,或是河西郡的府兵,估计自家今后的日子便不会好过。风险如此之大,不将马车上的钱物带走,如何对得起自家这些把脑袋拴在裤腰上的弟兄。
想毕,这头领便看了看眼前的那个黑影,又回头看看身后那些黑衣人,便打定主意做一票大的,大到自家这些弟兄不后悔跟着自己做盗匪。
马车上有押往镇西关的一千三百贯军饷,这些钱足够弟兄们快活一年的了。只是,劫夺军饷是死罪。可自己带着这些弟兄做的那些事,那件不是死罪。
终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