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他此刻亲见,才知这湖岸修成了多处阶梯,人们可以从广场直接走到湖边取水,毫无障碍。
他试了试水温,得有四十多度。
这么高的水温还有鱼?再加二十度能不能熟?
贺灵川再回首,就见到城门边上的高墙搭起脚手架,许多工匠在那里敲敲打打。
凋塑高达七八丈,虽未完工,但已能看清大概。
那轮廓、那线条,嗯,是蛟没错了。
盘龙幻境里,城门边上也有一条黑蛟凋塑,不过在这儿,它还没完工。
现在贺灵川知道自己进入了什么时代。
这个阶段大概是盘龙荒原再度成为飞地以后,钟胜光对故国彻底失望,所以才把城门后方原本的护国神兽金牛,换成了黑蛟凋塑。
贺灵川随便选了一条路往里逛,街道宽敞整洁、建筑鳞次栉比,商铺外头有人叫卖……就和其他热闹的城池并没什么两样。
见识过盘龙城后世的肃杀荒凄,再看到它眼下的模样,贺灵川哪怕知道自己就在梦中,也生出恍若隔世的不真实感。
尤其来来往往的贩夫走卒、平民富商,该说笑的说笑,该讨价的讨价,该吵架的吵架,该行色匆匆的就行色匆匆,满满都是生活气息。
贺灵川以为的那种悲壮、沉郁、萧肃的气氛,不存在的。
他所在的梦境,是不是曾经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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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照样过日子,照常为了五斗米折腰,照常给娃儿买两文一个的糖葫芦,照样坑蒙拐骗——
贺灵川走到一家酒楼门口,就被对面冲来的孩子撞了个满怀。
这小鬼矮瘦如猴,力道却大,寻常人大概会被撞翻,但贺灵川多年习武,下盘稳得像钟。男孩没撞倒他不说,自己还被弹飞两尺,一屁墩坐到地面。
他气得一瞪眼:“你这人,能不能好好走路?”
“你这小鬼,拽我项链做甚?”贺灵川低头一看,原本贴肉的项链被抓到衣襟外头来了,那一小截神骨居然在闪着澹澹的红光。
小鬼撞到他时,他就觉得脖子一紧,好在链子虽细却没被拽断。
男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拔腿就跑。
贺灵川正想赶上去送他一个大逼兜,冷不防肩膀被人重重一拍,有个声音道:“喂,贺灵川!”
这里居然有人知道他的名字!贺灵川一个激灵,小鬼也不追了,转头去看来人。
这人身材中等偏瘦,眼睛很圆,是个精神小伙儿,但胳膊下拄着拐,一条腿吊悬着不敢触地。
“果然是你!”他瞅着贺灵川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胡旻!”贺灵川也好生惊喜,上去就跟他抱肩拍背,“你这瘸子从哪冒出来的?”
他的惊喜,在于不仅梦里遇到老相识,对方竟然还记得自己!
这说明他在梦里留下了印记,不仅仅是看客、过客。
这个发现,意义太重大了。
“我想到霜河酒家打一角子酒,结果看你站在这里,傻呵呵地被小鬼摸根儿!”
两人互视一眼,哈哈大笑。
胡旻就是他上次梦境中共同死守车阵的大风军战友。贺灵川断了一臂,那么多弩箭都是胡旻替他安上的。
男人真挚的友谊,不是一起同过窗,就得一起扛过枪。
“走,我们喝几盅去。”贺灵川一回头就看到了霜河酒家。
哎?这不是探险队进入盘龙废墟以后,孙孚平召集他们商议对策的地方吗?只不过那时的酒家只剩个招牌在风中摇晃,字都难以辨认。
但他眼前的霜河酒家,匾额上却是烫金的大字,店里酒客众多,生意兴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