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令年赞礼怵然一惊。
是啊,他们已经冲来南岸,再没有退路。
这破釜一战不成,他年赞礼连本钱都会赔光!
他遂不再犹豫,口中默念诀窍。
连洪承略都跑了,吴绍仪心惊肉跳,早派人冲向年赞礼。而贺灵川见洪承略边逃边吹号角,当即下令道∶「追!都去追洪承略!」
无论这厮有什么坏水要倒,跟紧他就对了。
单游俊立刻带着夏州人马,追向洪承略。
洪承略往高地跑,后面箭如雨至,射落几名游骑。
傅信正奔在他斜后方,见状眼珠子一转,想趁机报仇。
哪知洪承略像是脑后长了眼睛,突然伸手向他一指:「傅信,带人留下断后。」
傅信一惊,继而大怒,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魂淡抢先报复,然而这是军令,不容反抗。他只能放慢马速,带着自己的人断后。
十几人当然打不过成百上千,傅信瞅了个空,带伤往其他路逃走了。
……
这厢贺灵川低头去看贺淳华,围着的士兵虽多,却没人敢上手。他刚想将老爹的手掌掰离脖子检查伤势,忽然眉头一皱————
他赫然发现,贺淳华的指缝里没血。
他可是亲眼目睹洪承略那一刀的威力,老爹的脖子至少被斩了一半,那至少也该是血如泉涌。
然而,并没有。
他没见到一滴血。
反而不远处有个亲卫捂住脖子扑通一声倒地,嘴里吐着红泡,颈血喷溅而出。
但这里是刀箭都不长眼的战场,每分每秒都有人受伤,何况众人注意力都被贺淳华所夺,就算有人注意到这个倒楣的小兵挂了,也只以为他被浔州兵暗算,没有多想。
邯河当中忽然冒出一点白光,长了翅膀般腾空而起,落在年赞礼手中。
好像是只瓶子。
然后,年赞礼把瓶口朝下,做了个往前倒水的动作。
两支飞箭先后射来,都被他身边亲卫磕飞。
紧接着,瓶口就倒出了汹涌大水!
年赞礼站的地势本来就比鸢兵更高,这时把绿意瓶反过来一倒,先前吸纳了快要小半个时辰的江水,就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出。
这瓶子吸水时,能把邯河吸成缓流,那么在倒水时,也能把高地变成河床!
澎湃的河水走出了万马奔腾的气势,沿着高地倾泻而下,年赞礼举瓶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自己也后退两步,仿佛快要抓不住这只瓶子。
吴绍仪嘶声大吼:「撤,往西撤!「
其实用不着他提醒,活人哪个不惜命?看见陆地突发大水,鸢军一声发喊,使出吃奶的劲儿往西跑,就恨父母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眼看瓶中洪水动地而来,岩狼夹着尾巴往外蹿,奔得比人类快多了。
就连贺淳华身边的亲卫也逃之天天。主公已死,他们当然要为自己的性命奋斗。至于贺淳华的异状,就这么会儿工夫又是人挤人,有几个看得清楚的?
贺灵川掐了个诀,金甲铜人就变回人偶大小,跳进他口袋里。他再抄起贺淳华,跳上青驳马就往远处跑。
谁也没发现,贺淳华的眼皮动了两下。
众人之所以犹有余力逃跑,是因为鸢人主营的战阵给他们争取到宝贵时间。
但这个火炮都轰不散的法阵,在滔滔洪水的冲击下却飘摇欲破。代表阵法那层浅绿的光罩抖得像风中的烛光。
等到第一波洪峰真正到来,战阵再也支撑不住,肥皂泡一般幻
灭了。
大水和逃跑的人类之间再无阻隔,狞笑着席卷而至。
贺灵川就望见排天的浊浪无情吞噬了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