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外的南衙禁军已经撤离,但是北衙禁军又严防死守,围了一层又一层。
那是因为回来的不仅有楚王和楚王妃,还有久病初愈的皇帝。
“圣上,回宫吧。”高福劝他。
“朕在这里守着九。”皇帝裹紧大氅,神色悲恸。
其实今日,他是有些生气的。
气李策知道太子活埋疫患,却没有等他醒来禀告,而是用整个朱雀大道的白旗,昭告天下。
这样的惊天手段,尽管让皇帝、让朝臣不得不正视太子的德行,却也让皇室颜面扫地。
但皇帝又是欣慰的。
只有这样的皇子,才能安邦定国,才能在他百年后,内稳国本、外御强敌、统率四海、平定天下。
没想到到了最后,是被他当作一柄利剑,磨砺太子、制衡朝政的孩子,成为他的希望。
但是这个孩子,快死了,他快死了。
礼部官员到了,中书官员到了,他们跪着禀告,向皇帝请示。
陵墓选在哪里,诏书怎么拟定,大殓、卒哭、启奠、奉慰如何如何。皇帝只听了一半,便气得摔了杯子。
“人还没有死!你们急什么?”
“朕守在这里!你们都去做事!安国公府的人还跪在城门外吗?冻死人怎么办?朕听帝师请过一个道士来给九看病?帝师呢?道士呢?都给朕找回来!”
朝臣战战兢兢,都有些不知所措。
帝师早就跑了,雪天路滑都没挡住他,现在去哪儿找?
什么道士?难道要招魂吗?
正在左右为难,突然听人禀告:“圣上,有道士叩门。”
皇帝抬头,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叶羲。
“他有什么能耐?”皇帝有些惊讶,旋即叹息,“在天台山待了那么多年,他烧的丹药,他自己都不吃。”
皇帝派人监视了叶羲许久,知道他生病了会去山下看大夫,道观里有时候闹鬼,他就请别的道士去驱鬼。
总之除了懂得占卜问卦,像个假道士。
“让他来吧,”皇帝道,“朕倒要问问,他有什么手段。”
“回禀……圣上,”前来禀告的人有些怯怯,道,“他没有求见圣上,直奔楚王殿下寝殿去了。”
皇帝的神情便有些僵硬,他尴尬又愠怒道:“朕也没想见他!朕也过去!”
原本想给九夫妇留点相处时间,但叶羲都去了,他也去!
殿内烧着最热的地龙,李策却浑身冰凉。
李璟趴在他身上哭,被白羡鱼以“找药材”为由,请了出去。
总算只剩下他们两个,叶娇侧躺在床上,紧紧拥着李策。
流多少泪都没有用,她不是大夫,也不是手握生死簿的神灵。
李策的话很少,一句句都是交代后事。
“真对不住,让你年纪轻轻……”
“你放心,”叶娇道,“你敢死,我就敢在楚王府养一百个面首。”
李策努力睁眼看她,唇角勾着一丝笑:“也好,我攒的银子,养一千个面首,大概也是……够的。”
叶娇抬手去拍他,手扬得很高,却又轻轻落下。
“求你……”她压低声音哭,“我不要金子银子,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别死……你别死。”
李策答应过叶娇许多要求,可唯有这次,他身不由己。
“五哥心软,”缓了一会儿,他继续道,“让大哥辅佐他。崔氏野心不多,但是宗室皇亲,特别是长公主,对权力都有……渴望。还有太子妃……”
谁又对权力没有渴望呢?
不管多少,交代多少,他都不放心,都无法了无牵挂地就此死了。
但是这可恶的身体,并不因为他有凌云志,他有济世心,他有妻子母亲,他心愿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