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忙活了两天,送走了所有宾朋亲友,只剩寥寥几位关系较好的,还在为头七做准备。
唐洛不假他人之手,一切都尽可能亲力亲为。
但她现在只有一只手灵便,再简单的事做起来也繁琐。
还有几天就是春节了,本该回纣山的,但要给外婆烧完头七,就先留在S市了。
裴广岫让魏尚送走了家里的亲戚们,跟陶烨单独聊了一会儿,陶烨心事重,还不爱表露,这些年与母亲相依为伴,突然之间……
“烨,跟我坐会儿吧。”南宫融走了过来,与裴广岫对视了一眼,便轻扶着陶烨的肩膀,往露台走。
裴广岫就回到了客厅,视线逐一扫过南菁、乔乐、陶嘉运、落向裴秀时,老头垂头叹息。
自己一手带大的孙女儿,分别五年,怎能不想?
裴秀时常尾随‘跟踪’着他,老头都知道,只是他没有想到……
关于裴秀缺失的这条腿,裴广岫痛心疾首,却也无法再改变什么,这些天事情太多,祖孙俩也抽不出时间单独几句话,往后再拖拖吧。
裴广岫叹息着,重整情绪,“裴秀,你们先忙着,唐洛,跟师父来。”
唐洛在跟她们弄着黄纸,还有纸花,老礼丧葬习俗,遵循是正常的。
她一只手叠着元宝,动作慢,却认真,完全没听见裴广岫的声音,还是陶嘉运推了推她,她才抬起头。
听力差了是一方面,心不在焉是另一方面。
裴广岫摇摇头,又重复了一遍。
唐洛这才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跟师父走了过去。
两人去了别厅,一坐下,裴广岫就扶着唐洛的头,将人抱在了怀里,出于长辈的一种安抚,伴随着老头感伤的叹息,“哭吧,哭一场,发泄出来……”
一直到现在,唐洛操持着外婆的后事,张罗葬礼追悼会,大事宜有条不紊,没有一丝情绪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
越是这样冷静,越是情绪早已崩塌。
唐洛却无甚反应,只隔了半晌,慢慢地从师父怀里爬出来,开口,“师父,您忙了这么久,身体该撑不住了,休息几天,我扶您上楼……”
“洛洛……”
“别了,师父,”唐洛低着头,低沉的嗓音很嘶哑,“道理我都明白,也能接受,就是……再给我点时间……”
裴广岫看着她,心疼的喟叹。
露天这边,南宫融从陶烨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真相,诧异不已,“……你的都是真的?”
陶烨移开眸,沁满哀愁的眼尾殷红。
“先别告诉洛洛,她会受不了的……”南宫融沉着气,伸出的手握上陶烨的肩膀,安抚的轻拍,“烨,你能出来就好,别压在心里……”
正着,外面忽然传来嘈杂声。
是安琦。
一身单薄的黑色长衣长裤,没穿外套,满身的酒气扑面而来。
她喝的醉醺醺的,跌跌撞撞的一走进来,就迷蒙的视线满屋子乱找,最终定格向别厅方向——
别厅有曾凤仪的灵位,在家里安置了个灵堂。
安琦摇摇晃晃的走了过去,似乎没看见唐洛和裴广岫,也没在意旁人的目光,临近灵堂时,也没注意蒲团,双膝触地,噗通一声跪在地板上。
“……对不起,外婆……”
“我真的错了……”
曾凤仪在世的时候,哪怕只有短短几个月,却让安琦体会到了前所未有家人的感觉。
外婆给唐洛织的针织帽,还会再单独给她织一顶。
外婆做的桂花糕,会单独为她准备出一份。
外婆会教她做题,讲解细致一遍又一遍……
外婆还会去学校,在她惹事生非时跟老师辩解、理论,人前留住她面子,人后再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