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上,男人微微蹙眉。
片刻,才开口道:“无妨,且吧。”
他的声音本就是低沉醇厚的,此时听上去带着一丝丝沙哑,没来由叫人心头一颤。
姜九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沈三姑娘性子真是没溜儿,她这般在三皇子和您之间左右摇摆……要不,准备聘礼的事情,暂时停一下吧。”
“这万一聘礼到了大门口,她又当场变卦……”
“不必。”
男人截断了他,眼尾余光轻轻扫过他脸上,明明不显锋芒,姜九却不由一窒,到了喉咙口的话再也没出来。
前头传来滚轮转动的轻微声响,等他回神时,战云枭已经转动轮椅,往屏风边上移了过去。
清瘦却有力的骨节搭在黑色的滚轮上,显得格外白 皙,但姜九却知道,那双手可以轻易举起千斤之石,也能轻易拧断任何一个人的脖子。
他没再话,只是静立一旁。
燕春楼的楼梯是在中间呈旋转状的,下方是大大的舞台,供戏子们表演弹唱。四周是客座,给客人们吃喝玩乐。
从这个角度下去,战云枭的目光正好落在对面的客座席上。
沈玉坐在靠着窗户的位置,要了两份菜,一壶清酒,慢慢地吃。
她今天不像是之前那样,穿得花里胡哨的,又在来燕春楼见三皇子的时候,戴上大大的帷帽把脸都遮住。而是穿了一身月牙白的简单外裙,用料却是上等的云锦,有一层淡淡的暗光流转。
头饰也简单。
唯有一支白玉簪子。
当他的目光落在簪子上时,不由手微微一抖,目光有些直了。
“爷,您怎么了?”
姜九感觉到身周气场不对,赶忙问了一句。
“没。”
便又听他嗓音清越了几分,仿佛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姜九循着他的目光下去,也只到了沈三姑娘,不由一声叹息。
楼下,沈玉嘴巴里回转着一口清酒,口感很是特别。
前世她从不喝酒。
元宸跟她,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那是男人们的事情,女子那样做显得不成体统,不适合当一个当家主母。又,若非迫不得已,他也不会喝酒,喝酒误事儿。
有一次,她被三皇子牺牲,哭得很伤心。
战云枭过来,递给她一杯酒,,“难过就喝一点点,喝一点点就放得开了,哭出来便好了。”
“滚!要你管!”
她一把就打掉了他的酒杯,那酒洒了他一身,她理都没理,丢下一句“恶心粗鄙”之后便跑了。
现如今这酒在喉间回转,味道算不上特别好,但其中深意却令她回味无穷。
半刻钟时间转眼过去,她喝掉了最后一口酒,打算起身下楼。
这个时候,楼梯上终于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唤她的名字:“玉儿!”
嗓音是微微发颤的,仿佛饱含了无限的情意和思念。听在沈玉耳中,刚刚喝下去的酒却有要吐出来的迹象,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
只听背后传来男人微微有些无奈的责怪叹息声,“又闹脾气了?这大庭广众之下,居然脸都不遮一下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