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里没了动静，少年趴着身子，瘦得没有肉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绯红。

顾樱满眼怜的了他一会儿，才起身，“胭脂，我记得你力气很大。”

胭脂得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扬起下巴，“还凑合。”

顾樱莞尔一笑，“汴京闺秀都骂我伯府二房是一介武夫，养出的女儿也是五大三粗的泼妇，我们不能让她们失望对不对？”

胭脂努了努嘴，“姑娘才不是五大三粗呢，明明比她们都好多了！”

顾樱摇摇头，笑得无奈，“来吧，帮你家姑娘个忙，成了，以后赏你个诰命夫人当当。”

胭脂不是很愿意当什么诰命夫人。

她的梦想就是一辈子跟着姑娘。

姑娘嫁人，她就跟着一起嫁过去，给姑娘当牛做马。

“姑娘什么就是什么，开干！”

主仆两个自顾自忙去。

直到房门一关。

屋内床头的被子微微一动，一颗脑袋从被窝里冒出来，漆亮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细细呢喃，“姐姐真的会阿宁？”

……

忙活了大半夜。

顾樱总算能回自己院儿里歇了口气。

伯府又亮起灯笼热闹了一段时间。

胭脂出去探风，回来的时候笑盈盈的，“姑娘猜得不错，大夫人果然带着好乌泱泱一群人去沐风斋咱们宁哥儿，结果宁哥儿睡了，屋里屋外没有丫鬟婆子伺候，自然也没有到她们想要抓奸的江公子，大夫人那个脸啊，气得都绿了，现下回大房的院儿里去了。”

顾樱睡不着，被折磨惨死，再重新活一次，放谁身上都睡不着。

她燃了盏灯，端正身子，坐在案前，执起毛，铺开一张白纸，写字。

“姑娘写的什么？”胭脂凑过去，一脸好奇，落了回水，姑娘竟会写字了，赶明儿她也跳一回河去。

顾樱怔怔的盯着那诗，苦笑一声，幽幽念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胭脂对自家姑娘越发崇拜，自然是无脑吹，“奴婢虽不认字，但姑娘写的真好。”

“不识字不要紧，紧要的是，身为女子，不能随便上一个人，若那个人是错的，这份便是错，一处错处处错，到头来，只会叫人肝肠寸断，生不如死。”顾樱笑了笑，把那张纸递给她，“胭脂，拿去烧了吧。”

胭脂怔怔，“姑娘过人吗？得头头是道的，感觉像是被什么坏男人欺负过一样。”

可能姑娘明明还没嫁过人啊，哪儿来的这么多感慨呢。

顾樱吸了吸鼻子，心尖泛起一阵尖锐的疼。

她足足默了数息，垂下长睫，将所有情绪掩藏住，掷地有声道，“没有，以后也绝不会有。”

胭脂被自家姑娘眼里的冷意吓得不敢话。

乖巧的抱着那张纸出门去销毁证据。

隆冬腊月的天，寒风簌簌，屋外雪下得很大，除了那树梅花，其他枝丫光秃秃的。

胭脂左右反复盯着这首诗，还是觉得姑娘写得很好。

她不忍心烧了，取了花锄，走到院中梅花树下，挖了个土坑，将它埋进土里。

随后起身回自己的屋子睡觉去。

待她走后，暮雪斋墙头一道黑影蓦的动了动，抖落了一身白茫茫的雪。

“世子爷，大晚上的，我们到东平伯府，翻墙窥美人，到底是为了什么？”